作者: 礼午
主角: 谢玉惜,谢湘怜,谢元昌,小周氏
分类: 宫斗宅斗,古代言情,嫡女,古色古香
第1章
第1章
“姐姐,别等了,齐郎他——不会来了。”
谢玉惜正在临窗的榻上绣嫁衣,就看见屋内珠帘忽然间飞起。
一道秀丽的身影,从珠帘后出现。
是她继母所出的妹妹谢湘怜,正得意洋洋地闯进来,脸上带着大获全胜的笑容。
倒是很少在这个妹妹脸上,见到这种灿烂的表情。
谢玉惜好奇地放下手里的针线,还有嫁衣,便问:“你来干什么?”
丫鬟含茹跟着就慌慌张张跑进来,用眼神向谢玉惜求救:大小姐,我拦不住二小姐,根本拦不住!
谢玉惜轻轻递过去一个眼神。
含茹立刻冷静下来,走到主子身边,静静候着。
刚刚还惊惶炸毛的丫鬟,居然眨眼功夫就变乖顺,而谢玉惜本人,少女云鬓娇颜,眉眼如画,从容不迫地坐在花窗旁。
鲜红嫁衣在她的手中,衬着她的雪肤,说不出的高贵娴雅。
谢湘怜看着这么美好的一幕。
很来气。
怎能不气?
一年前,父亲为她们两人从京城里请了一位教养嬷嬷。
那嬷嬷,十万分的偏心眼子。
教她们行走坐卧,待人接物时,总是满眼笑地夸谢玉惜“大小姐这里做得好,很是标准”、“大小姐这里也做得好,看着就赏心悦目”。
甚至连谢玉惜喝一口水,嬷嬷都要说一声好!
轮到她的时候呢,嬷嬷脸色格外冷淡,至多不过在她日夜苦练之后,勉勉强强道一句:“尚可。”
在嬷嬷眼里,谢玉惜放个屁都是香的。
她不论怎么做,都不如谢玉惜。
不仅如此,嬷嬷辞行谢家之前,还偷偷送给谢玉惜一本“秘籍”,据说——能助她直上青云!
巧不巧,正好就被她撞见。
她以为嬷嬷也会悄悄送她一本。
但,没有。
这般偏心眼的原因,谢湘怜心里很清楚,不过是因为,她曾经是庶出。
她娘小周氏,是在谢玉惜生母大周氏死后才被扶正的。
但,那又怎么样?
嬷嬷为她是庶出看低她。
外面的那些人都看扁了她,觉得她处处不如谢玉惜又怎么样。
如今,谢玉惜的状元郎未婚夫,要娶的人,已经是她了呀。
“姐姐不信?今天早上,齐家已经派人过来,传的是齐郎亲口说的话——‘我想娶的是令妹’。”
谢湘怜挑着眉,一步步走近,忽地,将谢玉惜的红嫁衣扯落在地,狠狠踩在脚底。
谢玉惜手上一空,脸色虽波澜不惊。
但心却沉了沉。
娘亲病逝之前,给她定下了一门娃娃亲,对方虽是个庶子出身,去年春闱却中了状元。
两人已到了不得不完婚的年纪,齐家提出,完婚之前最好还是在昭光寺里彼此见上一面,就当补全“相看”的过程。
可提出要求的齐家人,昨日却没有现身。
回来之后,谢玉惜便一直在等,等着齐家给她一个交代。
焦灼中,她想起很重要的一点。
昨日一起消失的,还有她盛装打扮的妹妹谢湘怜。
而今天,谢湘怜就敢这么明目张胆来示威……
“二小姐您松脚!”
含茹心疼地跪在地上,把小姐的嫁衣从谢湘怜的鞋底抢救出来,她用力过大,或者说,谢湘怜那一脚踩得太重,差点被掀翻。
待谢湘怜站稳,谢玉惜瞥了一眼嫁衣上的脚印,又看向谢湘怜,蹙着眉道:“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行事还是庶女做派?”
都这时候了,谢玉惜还敢瞧不起她?
谢湘怜被深深刺痛,她忍了又忍怒火,忽而笑道:“姐姐,你不用故意说话刺激我。我来是有件好事找你。”
她在谢玉惜的对面坐下,把玩着谢玉惜用过的茶杯,曼声道:“听说姐姐这里有一套鸾凤宝石珍珠头冠。反正姐姐你现在也用不上,不如给了我。也省得我嫁去齐家还要重新备嫁妆。”
谢玉惜攥紧手指,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那套头面她确实有,鸾凤金身经名匠制成,镶嵌着上等色的红、蓝、绿宝石,和拇指大的东珠、南珠,每一颗拆下来都是珍宝。
世间无双。
是她娘亲生前最爱的陪嫁。
当年乳母担心小周氏母女觊觎,便教她对外说:“头冠已经给我娘亲做了陪葬。”
其实悄悄藏了起来。
这事知道的人不多,谢湘怜从哪里得知?
眉头一拧,谢玉惜就想明白了。
好得很啊,她这院子里居然出了谢湘怜的耳报神!
她是不会让谢湘怜得逞的。
“你真能从我手里抢走我的东西?”谢玉惜一把夺走她用过的茶杯,握在掌心里,凝视着谢湘怜。
谢湘怜手里一空,心也跟着不踏实了。
从小到大,她哪怕短暂抢走过谢玉惜的东西,只要谢玉惜想,总是能抢回去。
但,这次不行。
齐家状元郎她要,鸾凤头冠她也要定了!
“送客。”
谢玉惜不理会谢湘怜,她知道,婚事的关键可不在闺阁女儿身上。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真正说了算的是她们的父亲谢元昌。
正欲起身,去找父亲,就听见外面有了动静。
含茹往外看一眼,喜道:“大小姐,老爷和太太来了。”
正好,用不着去了。
姐妹俩对视一眼,谢湘怜洋洋得意,谢玉惜目光微冷。
谢元昌带着继室小周氏过来,没进谢玉惜的内寝,只在中间的小厅里坐下。
谢玉惜和谢湘怜一起出来,谢元昌扫她们一眼就知道,她俩姐妹两个刚刚吵过一架。
“咳咳。”
谢元昌清了清嗓子,很为难地道:“玉惜,今早齐家派人来说……”他顿了又顿,道:“齐家小状元想娶你妹妹。”
这,居然是真的。
谢玉惜觉得有点荒谬。
第2章
第2章
更让谢玉惜觉得荒谬的是。
父亲的口吻没有愤怒,仿佛已经接受了齐家随意地挑选他的女儿。
谢玉惜心里发寒。
小周氏忙上前打圆场,道:“玉惜,你放心,我和老爷必不会委屈了你,我已给你看好了另一门好婚事。”
说的情真意切,好似多么替谢玉惜考虑一般,她要是能把得意到翘起来的嘴角压一压,就更逼真了。
小周氏倾情介绍:“对方家里不过一个寡母,人口十分简单,你若嫁过去,将来不知减省去多少烦心事。从此就只有享福没有吃苦的。”
将这门婚事吹了个天花乱坠。
还生怕谢玉惜不识货,又道:“大小姐,那可是个举人!像这样好的婚事,就是你妹妹想要,那也没有了。”
闻言,谢玉惜轻嘲:“太太这般中意,那就让给湘怜好了。”
小周氏嘴角一僵,讪讪道:“我不是怕齐家那头,不好交代么。”
和这个继母没什么可说的了。
谢玉惜转头,皱着眉问谢元昌:“父亲,齐家忽然提出要换婚,您查都不查?”
这可算是问到小周氏和谢湘怜的软肋,母女俩一阵心虚。
“查了又怎么样?玉惜,齐家的意思已经定了。”
谢元昌声音一低,道:“实话告诉你,内阁将有一位阁老致仕,京城里传来消息,齐家老太爷即将入阁,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入阁?”
谢玉惜着实大吃一惊。
文臣,阁臣,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齐家这是要一步登天了!
谢玉惜越想越觉得心惊:“齐家必是举全族之力才推出了一位阁臣,从此以后,齐氏一族绝不会断了这泼天的权势富贵……”
谢湘怜的未婚夫现在又是新科状元,亦是齐家未来的掌权人。
谢玉惜扫视小周氏和谢湘怜一眼。
难怪,母女俩比平常更得意,更猖狂。
“所以,父亲您就这么同意了?”
她的指甲掐进了掌心,不甘地问谢元昌。
谢元昌如何不知,自己这么做,有卖女求荣的嫌疑。
他不敢直视长女的眼睛,躲了一瞬,才抬头温和地道:“你别担心,爹也给你找了一门好亲事——西宁伯,你应该听说过。”
小周氏茫然一瞬,怎么突然扯到西宁伯身上?
她已经给谢玉惜相看了个穷举人啊。
谢湘怜也反应过来,她嫁状元,谢玉惜就要嫁伯府,她们之间还怎么拉开差距?她还怎么压谢玉惜一头?
“不行!”
母女双双尖声道。
就算西宁伯名声不好,不是良配,那也太高嫁了!
谢玉惜不配。
以谢玉惜的身份,随便嫁个穷酸秀才不就够了?
谢湘怜过去扯谢元昌的袖子,撒娇:“爹,姐姐怎么能嫁到伯府,女儿听说西宁伯府都是些粗蛮武夫,会打死人的。
“我、我可都是为了姐姐好!”
她骄矜地扬了扬下巴。
谢元昌皱眉斥道:“胡说什么?没有的事。”
他顿了顿,十分严肃道:“再说,也是西宁伯自己想求娶的你姐姐,焉能对她不好。”他看着谢玉惜笑了笑。
谢玉惜挑眉:“当真?”
她和西宁伯从无交集。
——当然不真。
谢元昌讪讪一笑。
西宁伯都二十了还没娶妻,自然急着四处求亲。
桐源一共也就这大点地方,求到谢家头上很正常。
跟他一同为官的同知和通判府上,西宁伯府肯定都托人问了个遍。
但,只有谢元昌真当回事。
看到父亲的神色,谢玉惜心里也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脸色冷淡,微抿着嘴角。
“老爷,我看湘怜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那西宁伯的名声一直不好,三个侄子侄女也是有名的天魔星。”
小周氏攥紧手帕,僵笑:“您怎么能把玉惜嫁过去呢?”
“好了,都别说了!玉惜的婚事就这么定了。”
谢元昌气得拍了拍桌子。
小周氏还想多嘴,谢元昌瞪了她一眼:“自己的女儿嫁状元郎,把玉惜嫁给一个没有家世的举人,亏你想得出来。”
这话就扎心窝了。
小周氏老老实实闭上了嘴。
谢湘怜是个会看眼色的。
眼看动不了谢玉惜的婚事,动她的凤冠总行的吧?
她知道,那套头冠珍贵无比,若是能戴着出嫁,别提多体面。
所以她势在必得。
谢湘怜拉着谢元昌的袖子,道:“爹,女儿成亲要用姐姐的那套头冠。”
眼神还在不断地向谢玉惜示威。
小周氏在一旁帮腔:“老爷,齐家毕竟要出阁老,”她顿了顿,道:“妾身倒不是为了湘怜的脸面,咱们可不能让齐家看不起,您说是不是?”
仿佛只是为了顾全大局。
谢元昌想了想,觉得这话不是没有道理。
他打量了谢玉惜一眼,只一眼……这个打算立刻从脑子里消失了。
再闹下去,怕闹出人命。
“头冠是玉惜娘留给她的,当然是给她用。”
不等小周氏和谢湘怜再聒噪,谢元昌皱眉道:“所有的事都到此为止,都不要再说了。”
说完,起了身,脚步轻快地离开。
两个女儿都高嫁,他是最高兴的。
打算去给祖宗烧高香。
小周氏和谢湘怜也没必要留下去。
母女俩耍了一通威风离开,还没出院门,就在谢玉惜的院子里惊叫:“松手!松手!”
谢玉惜的丫鬟傻姐儿含芝,不知怎么和谢湘怜的丫鬟弄棋动起手,死死掐着弄棋的脖子,几乎把对方掐断了气。
她力气又大,三个婆子围上去,扯都扯不开。
知道含芝这傻子只听谢玉惜一个人的。
谢湘怜慌慌张张跑进来,花容失色:“谢玉惜,还不管管你院里的傻子!要出人命了!”
谢玉惜不理。
含茹那丫头虽是个傻子,却性格敦厚。
轻易不会动手。
谢湘怜进来跺脚:“你是不是聋了?”
谢玉惜低头,收起用来绣过嫁衣的针线,轻声问:“你怎么不继续耍威风了?”
看样子,就是眼睁睁看着丫鬟死了,她也不会出手帮忙。
谢湘怜却不得不服软。
出事的可是她的陪嫁丫鬟。
谢湘怜咬着牙,不情不愿地道:“姐姐,劳您大驾去救一救弄棋。”
谢玉惜没说去,也没说不去。
院子里,小周氏见半天没有动静,也进来“请”人:“玉惜,弄棋要是死了,那傻子也别想活。”
谢玉惜这才起了身。
谢湘怜懊恼的很,早知道这样能说动谢玉惜,她刚才何必低那个头。
“含茹,松手。”
谢玉惜出去,唤回含茹。
含茹自小跟在谢玉惜身边,谢玉惜的话,比三个婆子还好使。
含茹乖乖走到谢玉惜身后,仿佛无事发生。
她身体强壮,没什么事。
谢湘怜的丫鬟却腿一软,昏倒了,哪还有刚才和她主子一般的张狂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