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天山雪莲茶
主角: 姜晚禾,谢曜,姜大,安福
分类: 宫斗宅斗,古代言情,嫡女,腹黑,扮猪吃虎,双洁,古色古香
第1章
黄昏时分,残阳如血。
崎岖的山路上,两侧密林内传来乌鸦凄厉地哀嚎,平添几分诡异之气。
马车上,姜晚禾被吵醒,她缓和了些许问道:“到哪了?”
丫鬟白芷见状,赶忙拿了个软垫放在自家小姐身后,撩开窗纱道:“小姐,咱们抄了一条近路,今晚露宿在官道上,天明时分便可进京。”
前些时日,姜晚禾带着丫鬟婆子在距京几百里外的外祖林家做客,突然得到京城姜府传信,信中说祖母病重,看样子是不好了。
林家得知后,即刻安排了镖队护送她启程。
眼下距离京城越近,姜晚禾越是心急如焚,恨不得长一双翅膀飞到城内,她正要催促几句,却见马车缓缓停下。
车夫姜大跳下马车,眉头紧锁道:“小姐,有些不对劲。”
正值夏日,山路周围草木横生,越往里走,草木湿腐的味道浓郁,杂糅着一丝血腥味。
还不等姜晚禾说话,草丛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声。
姜大顿时戒备,抽出腰间的匕首。
林家请来的镖队众人皆从马上一跃而下,严阵以待。
很快的,响动处草丛被压塌一片,入目可见一片猩红。
来人浑身是血,似乎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正在挣扎地努力向前爬。
他看到前方马车上的标记,眼底的绝望散去,挣扎求救道:“可是姜家的车队?我家公子在回京的路上遇见山匪偷袭……”
来人说着,指着一侧密林,目光满是恳求之色。
“你家公子是何人?”
姜大强自镇定,追问道。
“谢……”
来人吊着一口气,拼尽全力才吐出一个字,随即头一歪,无力地垂下去。
姜大也算是见过世面,见状仍骇了一跳:“小姐,他说的谢,谢家,那不就是国公府的人!”
听到与国公府有关,姜晚禾跳下马车,把手放在那人的脖颈一侧按下,片刻后摇摇头道:“没救了。”
白芷倒吸一口冷气:“奴婢听说谢世子在近期归京,谁想到谢世子遭难被您赶上了。”
姜家老夫人与国公府的老太君曾是手帕交,几十年的交情,有这层关系在,两府走动还算频繁。
何况自家马车带了标记,虽说眼前这个没气了,若是再有冒出来的下人,姜家袖手旁观,传出去不好听。
“这……”
姜大的职责是保护姜晚禾,仍旧显得迟疑,不是他心狠,正常情况下,他不介意管一管闲事的。
然而此地虽距离京城几十里,周边皆为蜿蜒小路,鲜少有马车路过,山上倒是有些野鸡野兔,山匪来了都只能打猎。
姜晚禾思量片刻,很快做了决定:“谢家的下人重伤不愈,其中至少间隔一个时辰以上,姜大你带人去周围找找,若是找到世子,就与咱们同车归京。”
见姜大颇为不愿,姜晚禾无奈解释道:“你也说了此地山匪罕见,若真有山匪打劫,咱们路过也未必能独善其身。”
“退一步说,若是有人伪装成山匪下死手,那必定是深仇大恨,冤有头债有主……”
姜晚禾反复衡量,幕后黑手选择在京城外动手,显然不想闹大。
还有一点,她藏在心里没说,此行遇见了国公府的人,若真见死不救,万一传扬出去,怕是要与国公府结仇。
谢曜风光霁月,实则小肚鸡肠,姜晚禾被赶鸭子上架,不得不做一回好人。
“小姐,您说的极是。”
姜大摩挲着下巴,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迸发出神采,他叫来几个身手极好的镖师,小声交代几句。
见自家小姐目露询问之色,姜大忙不迭地道:“小姐,老爷夫人交代过,小的必定要留在您身边护您周全,谢世子芝兰玉树,他们也是认得的。”
“是,姜小姐放心,咱们跑过京城,有幸目睹过谢世子的风采。”
谢曜被称为京城第一公子,如山间雪云中月,不仅仅是相貌出众,才学也颇为受人推崇。
在民间,关于谢曜的传闻多不胜数,镖师们走南闯北,听多了八卦。
“见机行事,若是过于凶险……”
姜晚禾出言暗示,想了想又把“不救也罢”四个字咽回,她一个弱女子为谢曜冒险,已经是仁至义尽。
对于能否把人救回,她不强求。
此刻,在密林靠近山壁的石洞中,谢曜席地而坐,垂眸静默。
尽管刚经历一番刺杀,他却不见半点狼狈,玄色衣衫周边带着精密大气的滚边刺绣,轻薄柔软的布料随风飘动,与阴暗潮湿四处是苔藓的石洞格格不入。
“主子,东边有马车的动静,属下查探过,是姜家小姐探亲归京路过……”
石洞里,突然闪出一个黑衣人,跪地回禀道。
谢曜身旁,刚包扎好伤口的小厮安福鼓了鼓脸,脸上仍可见愤怒之色:“世子,定是雨墨那个叛徒良心发现了,吊着一口气找人求救,若非他泄露了咱们的行踪,您怎可能遭遇刺杀!”
千算万算,千防万防,安福没想到那个叛徒是雨墨,世子一直以来费心培养之人。
找人呼救?
天真!
那些刺客虽然武艺高强,却没伤害到世子一根毫毛,都被麻利解决后挖坑埋了,保管透不出口风。
黑衣人无视聒噪的小厮安福,提议道:“主子,不如与姜小姐的车队同行。”
“万万不可,世子若跟姜家车队归京,可是米粮掉进老鼠窝了!”
安福把头摇晃成拨浪鼓,“京城谁人不知,世子还没有定亲,是京城贵女心目中佳婿人选,若是姜家捡了这个便宜挟恩图报……”
救命之恩唯有以身相许,姜家若以此大做文章,安福不敢想了。
为了世子下半辈子,也不能上姜家的贼船,不,贼车!
“闭嘴。”
谢曜淡淡扫了安福一眼,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压力直逼而来,让人无法抗拒。
随后,他目光微微一凝,对身旁斑驳染血的血衣露出嫌弃之色。
可尽管如此,谢曜仍旧不紧不慢地脱下外衫换上。
等了许久的机会,在他千呼万唤中终于来了!
第2章
安福眼睁睁地看着一向喜洁的世子换上血衣,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黑衣人暗暗翻了个白眼鄙视安福,而后正色道:“主子遭遇刺客,若非被人搭救,如何名正言顺归京?”
刺客都被灭口了,主子习武之事却不可暴露,否则暗处黑手警惕起来,又要无端生出许多风波。
“走吧。”
谢曜没有把心底的焦急表现出半分,淡声道。
他眉眼修长疏朗,眼中的神采宛如润玉上莹白的光泽,温润通透,如水中泠月。
哪怕一身血污却不显狼狈,举手投足之间带了几分慵懒之感,气势逼人。
安福自知世子的决定无更改的可能,仍旧冒死进言道:“您糊涂啊,大不了等上一晚,就可省去很多麻烦,若真被姜家盯上,那……”
“主子都愿意,你废话什么?”
跟在世子身边多年,黑衣人看得真切,主子在原地枯坐一个时辰,似乎就在等人。
而且姜小姐,正是主子要等之人。
所以到底谁算计算,还不一定呢!
“那……”
安福恼羞成怒,正要吵上几句,他张了张嘴愣是发不出声音,顿时哭丧着一张脸,世子为怕他说实话,到底做了什么?
“走。”
时机刚刚好,刚刚还一派闲适的谢曜,已经换了面孔,他靠在小厮安福身侧出了山洞,又在杂草中滚了一圈。
“小姐,谢世子在那边!”
草丛后有动静,姜大警惕地握着匕首上前,见是谢曜主仆,赶忙大声提醒。
安福动了动下巴,发觉自己又能说话了,配合求救道:“壮士,救救我家世子!”
迎面那车夫是姜家的姜大,化成灰安福都认得。
“谢世子,您感觉怎么样?”
姜晚禾帮不上大忙,想了想还是没下马车,只是撩开车帘有礼地问候一句。
“无……无妨。”
谢曜脸色苍白如纸,双唇微张,蜷缩成一团似在瑟瑟发抖。
阴冷的凉风吹过,他蠕动干裂的唇发出一阵压抑的低声,嗓子里滚动着含糊不清的嘶哑,显然受到不小的惊吓。
几年未见,姜晚禾只留给他一个晃动的影子,谢曜心中暗自不满。
原本姜晚禾下马车,他可以靠在她身上,到底是差了一步。
找人的镖师归来,众人商议打算再次启程赶路。
“谢世子,您放心,此行我带了镖队,会护送您回京。”
京城贵女人人争抢的肥肉就在眼前,姜晚禾只觉得太腻,根本没有沾边的意思。
“多谢姜小姐!”
安福见状心中欢喜,道谢诚恳了几分。
姜晚禾抿唇点了点头,心里不屑,谢不谢的有何意义,还不如来点实在的。
虽是无心,到底救了谢曜,谢家应该不会那么小气,谢礼厚重一些才是。
姜大却不肯轻易放过,他转了转眼睛,拍着胸口豪爽地出言:“谢世子遇险,被我家小姐碰见了,这就是天大的缘分啊!”
自家小姐的草包名声响亮,已经成为老爷和夫人的心病。
府中倒是不缺提亲的人,大多是世家的纨绔子,要么是书香门第不学无术只知道去花楼里找乐子的臭虫,并非良配。
姜大之所以答应管闲事,也是起了心思。
安福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刚还庆幸姜小姐有自知之明,结果车夫就硬凑,原来是为欲擒故纵,无耻!
等主仆二人上了马车,白芷用手扯了扯面颊,察觉到疼痛这才呲牙道:“小姐,您救了第谢世子!”
京城第一公子,无数高门贵女心中的白月光!
只可惜谢曜无心亲事,始终形单影只,害的贵女们芳心破碎,不得不另嫁他人。
“白芷,姜大说的没错,这的确是机缘。”
此机缘非彼机缘,姜晚禾端起茶盏,微微抿了一口。
她本就生得美,海藻一般的长发披散着,在昏黄的油灯下更是肤若凝脂,明艳的五官精致脱俗,眼角的泪痣又添了几分娇媚。
“小姐,据奴婢所知,谢世子此番回京是被皇上委以重任,他已经过了及冠之年,却洁身自好,身边只有小厮,没有小妾通房,若您真能嫁入谢家……”
白芷一脸神往,只有这般出众的男子才配得上她家小姐!
姜晚禾捏了捏白芷的圆脸,摇头失笑:“你想什么呢?如谢世子这般已经过了及冠之年的男子,身边没有通房小妾,也并不流连花丛,你难道不觉得奇怪?”
“是有些。”
白芷仔细想了下,“许是谢家家风甚严吧!”
“不,可能他根本就不喜欢女子。”
姜晚禾露出一个讳莫如深的表情,有些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谢家祖籍在江南,江南那些书生以白为美,有些书生为了显白涂抹脂粉,断袖之癖也不算多惊世骇俗了。
白芷瞪大眼睛,仿佛窥破了不得的隐秘,惊道:“怎么可能?”
姜晚禾勾唇,片刻后只简单回了几个字:“安宁郡主。”
安宁郡主是个大美人,并且心系谢曜,苦等多年未果,最后在十九岁不得不出嫁,新郎官还是谢曜的堂兄谢晖。
京城里流言凶猛,都说安宁郡主疯魔了,得不到谢曜,索性就嫁给与谢曜长相有几分相似的堂兄当替代品。
“小姐,还是您更聪明,奴婢看那安福似乎很怕您与谢世子接触,保不齐有点事。”
白芷细品下,得出结论。
后方的马车上,谢曜正在喝茶,突然一口茶喷出,刚好精准无误地喷到安福脸上。
“世子,您……”
安福抹了一把脸,委屈的不行,又迅速调整好心态问道,“您不会真受到惊吓了吧?”
那些刺客,除了有暗卫抵挡,剩下多一半都是他家世子凭借一己之力一刀封喉的,按理说不应该啊。
“与姜家马车归京,您后悔了?”
安福琢磨下恍然大悟,很积极地出主意道,“小的看了,咱们这辆马车没有姜家的标记,进城后您不要露脸,咱们与姜家分开……”
这种事,为降低影响,得知的人越少越好。
就算姜家那边大嘴巴到处说,旁人也不信。
“咳咳。”
谢曜面色变了变,用帕子点了点嘴角。
习武之人耳力极好,前面马车中的对话他听了个清楚,姜家那小丫头,从小就是个爱哭鼻子的,这么多年二人未见,竟与丫鬟诋毁他。
如他身边未有通房,不去花楼洁身自好之人,反而被污蔑成断袖的异类?
谢曜看了一眼身边不断献殷勤的安福,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
他的眼光,真有这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