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被竹马封杀后，我要死了
作者： 佚名
主角： 严知珩,赵欢颜,鹿晨,宋语心
分类： 短故事
- 全文阅读
作者： 佚名
主角： 严知珩,赵欢颜,鹿晨,宋语心
分类： 短故事
第1章 01
我爱了严知珩十年，陪他从名不见经传到声名鹊起。
他的白月光结婚后，我以为终于轮到我了。
可他却转头找了替身白莲花。
他纵容白莲花抢走我的代言，剧本，处处维护她。
甚至不惜把我送上黑心导演的饭桌上。
而他正和白莲花醉生梦死，一室旖旎。
我终于心死……
他不知道，我不仅不爱他了，我也快死了。
1
「咚咚咚……」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鹿晨踩着细高跟把房门摔的震天响。
化妆师手中的刷子顿了顿，我朝她露出一抹安抚的笑容，示意她先出去。
文件被鹿晨狠狠甩在桌上，滑了出去。
「不是，严知珩他有病吧？」
「这是这个月第几个代言了，他养那朵死白莲也不能可着你一个人造吧？」
「赵欢颜，你怎么就看上了这个傻＊！」
鹿晨恨铁不成钢的瞪我一眼。
我捡起文件，望着上头我的名字被替换成宋语心，心中一片悲凉。
我从小被寄养在严知珩家，和他一起长大。
我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他，尽管他的眼里只有江拂月。
大学毕业那年，严叔的公司出了问题，人也因为车祸没了。
所有担子都落在了严知珩一个人身上。
江拂月义无反顾选择出国深造。
而我陪他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摸爬滚打，从名不见经传到声名鹊起。
一年前，江拂月带着爱人回国举办婚礼。
口口声声说放下了的严知珩气红了眼，把办公室砸了个稀碎。
没过多久，他的身旁就出现了新人，有着双和江拂月九分像的眼。
他纵容宋语心抢走我的代言，剧本，在我跟前耀武扬威。
没有小说里的男主爱上深情女二的戏码，我活的像个笑话。
少年昨日清朗的声线仿佛还在耳边，「欢颜，我保证以后不会让你再受一分委屈。」
眼泪猝不及防落了下来，大滴大滴砸在晚礼服上。
鹿晨慌了神，从桌上扯过纸巾，手忙脚乱替我擦拭眼泪。
我扑进她怀里，任由这些天的委屈肆意发泄着。
我没有力气，也没有时间再喜欢严知珩了。
我快死了，骨癌，中晚期，只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
2
门外传来一阵骚动。
墨绿色的西服将严知珩俊逸的脸庞衬得愈发帅气，领口微微露出黑色的衬衣。
娇俏可爱的少女挽在他的身侧，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他们径直进了门。
宋语心皮笑肉不笑，「谢谢姐姐把代言让给我。」
鹿晨闻言就要暴走，我忙拽住她。
对上宋语心挑衅的眼神，我冷哼，「我不要的垃圾而已，你爱捡就捡去吧。」
宋语心瞬间红了眼，严知珩皱起眉头，怒吼出声，「够了，赵欢颜，不就是几个代言吗？用的着你吃了火药似的。」
「你机会还有很多，让让心心怎么了？」
怎么了？
我的手心被扣出一道道红痕，密密麻麻的酸涩不断往外冒。
我张开口，想要质问他凭什么如此理所应当？
理所应当的把我努力挣来的代言和剧本，轻飘飘几句话就给了宋语心。
「凭什么……」
「知珩哥哥，没事的，姐姐看不上我也没有关系，你疼我就好了。」
宋语心轻扯严知珩的衣角，娇嗔道。
严知珩揉揉她的头，「好，等下就给你买小蛋糕。」
「贱人！」
鹿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了宋语心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道，对方的脸高高肿起。
鹿晨又一把薅住宋语心的头发将她往地上拽。
宋语心尖叫着哭喊出声。
严知珩眼里满是心疼，提掌就要往鹿晨身上打去。
我扑上前拦住他的手，争执间我被他狠狠甩了出去。
剧烈的疼痛从额头传来，一股热意顺着脸颊流下，视线被红色笼罩。
鼻血也毫无征兆的落下，在衣服上晕染开来。
我手足无措的用手掌擦拭着，鹿晨手忙脚乱拨打120，扯着纸巾给我止血。
远处的始作俑者却连忙将宋语心护在怀里，询问的语气温柔的快要滴出水。
严知珩注意到我的伤势时，瞳孔中闪过一丝动容，复又被愠怒覆盖。
「赵欢颜，你说那些代言都是垃圾，好，那以后你休想再从公司这里拿到一分资源。」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子，在我的心口凌迟。
明明只是短短一句话，我却像被打了几巴掌一样疼。
严知珩留下这句话就没再分给我一个眼神，将门狠狠甩上，带着宋语心扬长而去。
3
晚上的颁奖典礼开始时，原本属于我的位置已经被宋语心代替。
不出所料，我的奖项也变成了她的。
我为了拍好入围的那部电影，在泥地里摸爬滚打是常事，身上磕出的伤口每到阴雨天就如同蚂蚁在啃咬般难受。
严知珩不是不知道这个奖项对我的重要性，他只是不在意我的感受罢了。
记者扛着长枪短炮怼在严知珩和宋语心身前，宋语心脸上伤痕没有刻意掩盖，在镜头前清晰可见。
记者熟练提问，「心心脸上的红痕是怎么了？」
宋语心立马饱含热泪，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公司有个前辈误以为我拿了她的代言不太高兴，我资历浅，受些委屈也没有关系的。」
严知珩皱了皱眉，又立马换上了得体的笑容。
宋语心亲昵依靠在他的肩，「大家不要担心，知珩哥哥已经替我讨回公道了。」
「宋老师，您和严总是有什么好消息了吗？」
宋语心脸色微微泛红，望向严知珩的眼里闪烁着期待。
严知珩回望向宋语心，语气宠溺又温柔，「心心喜欢什么关系就是什么关系。」
大家惊呼起来，为他们的恩爱喝彩。
我想起我也曾这样看着身旁的他，期许着一个回答。
他是怎么说的呢？
他认真又严肃的回答媒体，「我们是挚友，是上下级，是并肩前行的伙伴，但绝不可能是爱情，希望各位不要再进行莫须有的揣测。」
我死死咬住牙关，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第二天起来时，鹿晨正靠在窗前，满脸焦急，手里的电话没停过。
看到我解锁手机的动作，她大步走来阻止我，我却已经看到了热搜上跟在我名字后的爆。
#赵欢颜欺负后辈#
#赵欢颜耍大牌打人#
#严知珩宋语心好事将近#
我的评论区完全被轰炸，严知珩刻意压制公司不为我公关。
我的广场被屠杀的体无完肤，粉丝大面积脱粉。
一上午时间，鹿晨不知道接了多少品牌方解约的广告，然后纷纷公布了和宋语心合作的消息。
宋语心在微博高调发言称「谢谢大家的维护，」严知珩在下面评论「我永远都会好好保护你。」
我点开严知珩的微博，从前有关我所有的内容都被清空。
永远，一个多么讽刺的词语啊。
4
严知珩说到做到，短短半个月，我已经从顶流女明星变成臭名昭著的过气女星。
交叉路口的大荧幕滚动着严知珩和宋语心的娱乐新闻，两个人甜蜜共游迪士尼。
我拢了拢外套，初冬的风愈发冷冽刺骨，树上的残叶不断被吹落。
今年冬天，似乎比往年都难熬过去。
电话在口袋里震动，鹿晨欢快的声音响起，
「颜颜，好消息！有个导演点名要你做女主。」
我揉揉疼的止不住发颤的腰背，「不是说好了过几天一起去旅游吗。」
我知道我没多少日子了，我想要回老家看看。
「颜颜，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回老家，可是机会只有一次，我们去试试好不好。」
听着她话语里满满的希冀，喉间那句「我想回家」又咽了下去。
我看向镜子里憔悴不堪的自己，强打精神抹上口红，努力勾出完美的笑容。
饭局上，敬了一杯又一杯酒，我的胃里翻江倒海。
在酒精的作用下，我的意识逐渐消散。
眼前的人影开始重叠，浑身使不上力气，耳边的声响渐渐小了下去。
裙摆发出被撕破的声音时，皮肤被冻的打起冷颤，鹿晨的哭喊声在耳边响起。
唇肉被我咬的血肉模糊，意识回笼片刻，眼前被架了台摄像机。
鹿晨被捆在椅子上，嘴上缠了胶带，痛苦的呜咽着。
「哟，醒了啊，药力不行啊。」
第2章 02
正在撕扯我裙摆的男人抬起头，脸上的表情令人作呕。
「滚开，你们这是犯罪！」
「哈哈哈哈哈哈哈，犯罪？那你心爱的严知珩也是在犯罪，因为，是他把你送过来的。」
「为了宋语心，你的情哥哥，不要你了！」
男人的话不断刺激着我的神经，糅杂着从前的回忆，强撑的美好被一点点撕成碎片。
心痛到麻木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十年的爱慕之情就这样被严知珩渐渐消磨殆尽。
5
绝望在心底蔓延。
我抓过桌上昂贵的红酒，狠狠砸在桌沿，猩红色的液体混着玻璃碎片流了一地。
我握住酒瓶的残躯发了狠的抵上喉间，鲜血染上了凹凸不平的缺口。
我眼里是满不在乎生死的决绝，「那我们就一起死吧。」
他脸色瞬间变了变，想要抓住我。
我手上再用了点力，鲜血不断滴落在衣服。
「放我们走！要么就都别活了。」
他骂了句脏，铁青着脸朝保镖挥了挥手。
鹿晨赶忙捡起包，跌跌撞撞跑来看我的伤口。
我按着不敢松手，逃出酒店的瞬间我便卸了力，酒瓶摔在地上发出一阵脆响。
高跟鞋已经不知所踪，衣领处满是颈间伤口渗出的鲜血，额角的发丝被飞溅的红酒打湿，狼狈不堪。
脚底被玻璃扎穿，可我却感受不到痛苦似的，一股脑向严知珩家跑去。
冷冽的风在耳边呼啸，刮的我生疼，不知不觉我已经泪流满面。
我从未觉得十年的相伴如此不值一提，仿佛风一吹就足以消散的不留痕迹。
我的大脑被委屈和愤怒占满。
我只想问问严知珩，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最后要落得这样一个结局？
到楼下时，严知珩卧室的灯依旧亮着。
电梯倒映出我惨白的脸色，乱糟糟的发梢，被扯掉半截的裙摆。
严知珩当初赚了钱，第一件事就是给我们俩买房子。
他挑着眉梢，嘴角挂着大大的笑容，低头看我，将我的指纹录了进去，「欢颜，我们有新家啦。」
门内传来嬉笑声，我的手不断抖动。
我扯过裙摆用力擦干净上面的污渍，将手指放在门锁上。
「啪嗒，」推开门的瞬间，我几乎快要呼吸不过来。
6
客厅里的衣服乱了一地，一直到房门口，宋语心甜腻的哼唧声从房间穿来。
密密麻麻的疼痛从我的骨缝传来，蔓延至我身体的每一处每一寸。
我的喉间发不出任何声响，可我听到了清晰的碎裂声，是我心脏彻底碎掉的声音。
我环绕一圈，发现屋内的摆设未变，仍然是从前的样子。
沙发上的抱枕，茶几上的摆件，窗台的绿植……每一件都是我和严知珩一起挑选的。
他说这样才有家的味道。
视线最后停留到客厅中央，挂着我们为数不多的大合照。
我第一次拍杂志时，男搭档突然变卦，为了拍摄效果，严知珩临危受命。
黑西服白纱裙，一度被粉丝调侃是婚纱照。
回忆起那时，我们缓缓贴近，呼吸交错之间，严知珩通红的耳尖。
我忽地大笑出声，眼泪无声没入我的发丝。
我举起椅子狠狠砸向展示柜，哗啦哗啦，玻璃碎作一地。
我随手顺起奖杯，精准扔向合照，奖杯尖锐的底座将我的手掌划破，鲜血弄脏了昂贵的地毯。
我发了疯似的扫落所有物件，巨大的声响打断了二人的交欢。
严知珩充满怒意的脸出现在面前，眼中满是狠厉。
「赵欢颜，你又在发什么疯？」
看见我的满身狼狈，污垢混着血迹，他的厌恶溢于言表。
我将手中的杯子扔碎在他脚边，这是最后一件和他的同款。
「你瞎吗？我在给你们腾位置啊。」
「严知珩，我不要这个家了。」
太痛了，实在是太痛了啊。
7
严知珩的眼中闪过震惊，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将我压在沙发上。
「赵欢颜，你再说一遍，你不要什么了！」
「我说你脏，这个家好脏，我嫌恶心。」
我拼命挣扎着，抬手给了他一巴掌，将他的脸打偏。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气红了眼，扯过我的手将我一把甩开。
我的腰背撞上茶几，滑落在碎片上，痛的我直冒冷汗。
「知珩哥哥，怎么了？」
宋语心脸上挂着未消散的酡红，堂而皇之的穿着我的睡裙，亲昵的攀附上严知珩的左臂。
「啊，好狼狈啊。」她难掩语气中的讥笑。
我对上严知珩饱含怒意的眼睛，笑的张扬，一字一句，「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赵欢颜！」
严知珩仿佛要将我撕碎，将我拖行至门口，重重扔了出去。
「滚出去，从此以后，严家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决绝的背影，和多年前保护我的背影重叠。
不过十二岁的少年，像英雄一样守在我的身前，把所有欺负我的人打趴下，「谁说她没家，记住了，我是她哥！谁再欺负她一个试试。」
一切都随着时间流逝，物是人非了。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的意识逐渐消散，身体失去了支撑，直直向地上倒去。
彻底昏过去前，我看到鹿晨向我奔来。
「颜颜！」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院里的青梅树枝繁叶茂，挂着累累硕果。
严知珩灵活从树上跳下，将青梅喂到我嘴边，哄骗我咬下一口，酸涩的味道在嘴里迸发开来。
他咧开嘴笑的明媚，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回头拍拍我的脑袋，「笨蛋颜颜。」
我闹着满院子追着他打，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院子里。
跑着跑着，西装革履的他牵过别人的手，再没有回我望我一眼。
我无论怎么奔跑都追不上他的脚步，最后扑了空，摔在地上只落的满身伤。
8
鼻尖萦绕着淡淡消毒水的气味，我有些费力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纯白的天花板。
「鹿晨……」
我声音嘶哑的像破败的鼓风机，偌大的病房只有我一个人。
床头柜上的手机不停的震动着，我艰难撑起身，打开微博，入目全是不堪的辱骂声。
「当红女星爆红的秘密竟然是……」
我点开词条，那晚的视频开始播放。
男人粗糙的手掌抚过我的肌肤，毫不留情的撕开我的衣裙，而我已经昏睡过去，对一切浑然不知。
短短几十秒的视频，通过剪辑将犯罪伪造板上钉钉的不堪交易。
成名前合作过的不知名制作人突然跳出来，发文声称我的生活作风的确堪忧。
我的私信和评论区完全沦陷。
「贱人，臭婊子，去死啊！」
「娱乐圈就是因为有了你们这些人才被弄的乌烟瘴气，真是恶心透了。」
我面无表情的划过这些言论，却被接下来的评论气红了眼。
爸爸的英雄事迹，妈妈生我时大出血而亡，纷纷都成了他们刺向我的利剑。
「你爸你妈死了都是为你赎罪！就是你害死他们的！」
「有你这样的女儿，他们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有这样的孩子，父母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英雄的称呼说不定是抢还是买的呢。」
那些谩骂的头像里甚至有不少顶着铁粉标识。
我仿佛坠入冰窟般，手脚冰凉，怎么也暖和不起来。
我点开编辑页，删删减减，手指落下又抬起。
我该怎么解释他们才会相信那不是真的，又该怎么解释我的爸妈都很爱我，他们都是真的英雄呢？
不！不管怎么样，他们都不会相信！
他们只会用华丽的词藻一遍一遍添油加醋去贬低，篡改真相。
他们不过是想要看到我在他们的讨伐声中，彻底的被打倒，按照他们既定的轨迹消失在娱乐圈罢了。
9
短暂的走神后，宋语心的热搜突然冲上热搜。
严知珩依然陪坐在她的身侧，看她像只灵动的小猫，手舞足蹈回应着粉丝的喜爱。
突然有个弹幕提及我的热搜，她故作为难的样子，转了转眼珠，瞥了瞥严知珩。
「emm欢颜姐私底下我也不太了解，不过她总是会找知珩哥哥聊天吃饭，但是知珩哥哥不太喜欢应付，所以拒绝的比较多。」
说完，她似是有些惊讶，轻轻捂嘴望向严知珩，「知珩哥哥，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严知珩扫了眼全是骂声的弹幕，顿了顿，摇摇头，「没事的。」
「对于赵欢颜的事情我们公司会展开调查，到时候自然会给大家一个说法，如果确认为事实，我们会对她进行封杀。」
严知珩盯着镜头，一字一句，郑重又严肃，看似公道，实则把我推到了风口浪尖。
他们把我送上了桌，又怎么可能会为我认真调查。
我盯着那张熟悉的我深爱了多年的脸，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公司刚起步时，日子算不上轻松，新人演员被处处刁难，严知珩的公司在群星璀璨中显得不值一提。
为了一部电影，一个代言，严知珩可以带着我在酒桌上猛灌三瓶白酒。
然后烂醉如泥趴在我的身上，一遍又一遍向我承诺，「欢颜，我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
可过上好日子后，亲手将我拽入深渊的人也是他。
我点开通讯录的手指微微发抖，电话接通的瞬间，直播中的人眉头紧皱，语气冷淡又疏离。
「什么事？」
「严知珩，不用你们封杀了，从今天起，我正式退出演艺圈，咱们的合约到此为止。」
他的表情突然变的焦急起来，猝然起身，将直播间的其他人吓了一跳。
他急匆匆消失在了直播间，推开了宋语心的手。
宋语心强忍不快和尴尬，安抚着直播间的粉丝。
10
「赵欢颜，你又在耍什么花招？」
严知珩咬牙切齿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
我嗤笑一声，「你们做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践踏我的自尊心，毁掉我的一切吗，如你们所愿了。」
他的声音忽的拔高，「谁准你离开了，没有我的允许，你休想走。」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我径直挂断了电话。
他忘了，他从来没有想过困住我，所以签约的时候注明了我随时可以结束合约，不用赔付任何违约金。
这出电话，不是商量，是通知。
脚步声和开门声同时响起，鹿晨慌张的脸出现在门后。
她喘着粗气，随手抹了把额角的汗珠，把粥放在我面前。
她压抑着内心的情绪开口，「颜颜，刚刚直播间严知珩那个电话，是你打的吗。」
我撕开包装袋，小口抿着粥。
「你跟他说什么了？」
鹿晨伸手按住我的动作，眼里都是慌乱。
眼泪顺着眼泪滑进白粥里，味道实在是算不上好。
「鹿晨，我们回家吧，我不干了。」
她着急起来，声音不自觉大了起来，「你现在退圈，那些污蔑和造谣怎么办？就由着他们颠倒黑白，侮辱你吗。」
「做错事的又不是你，凭什么……」
「鹿晨，我得癌了，晚期，活不久了。」
如同平静的湖面投进一大块石子，炸出一片水花。
「你……你说什么？」
她的脸上浮现震惊，呆愣住，没了动作。
「你是不是为了不想干了，骗我呢，一定是的，对吧？」
那声疑惑轻的我快要听不清，我摇摇头，望向她的眼睛。
她的眼泪突然决了堤，难以相信的往后撤了几步，「不会的，还有的治的，我去找医生。」
她跑的太快，以至于我来不及拉住她的手。
医生给的结果不出我所料，我的癌细胞扩散的太快，撑不过几个月了。
原本好好养着，也许还有几年活头。
可是这一年来，各种各样的事情压的我喘不过气，失眠，吃不进饭，疼的打滚已经成了常态。
我的身体内部早已满目疮痍。
11
医生走后，鹿晨跌坐在椅子上，掩面痛哭。
我想抬手摸摸她的头，却又想起，她早晚要学会面对离别。
夜间我感受到身后有热源贴了上来，鹿晨哭哑了的声音响起。
「颜颜，我们再治治好不好，我只有你了，别对我这么残忍。」
鹿晨是孤儿，长得漂亮，成绩优秀，性子软糯糯的。
高中时，班上的男同学最爱欺负她。
没有人向她伸出援手，甚至老师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关键时刻，路过的我带着严知珩从那群混蛋手里抢回了她的餐费。
这一救，就护了她三年。
后来，从高中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分开过。
在最艰难的日子，她依旧像个小跟屁虫陪在我左右。
我们之间是友情，也是亲情。
我的骨缝间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痛，汗水渐渐浸湿了我的病号服，咬破的唇瓣传来丝丝血腥味。
鹿晨感受到了不对，手忙脚乱的伸手要按铃。
我拽住她，「鹿晨，这是正常现象。」
「很久之前，我就一直这样疼的厉害了。」
鹿晨跪坐在床上，轻轻抚摸着我的背。
「鹿晨，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怕疼，还臭美。」
「我可是女明星赵欢颜啊……」
做化疗要剃掉满头秀发，身上插满管子，整个人消瘦到只剩下骨头，骨癌会引发关节肿大，甚至会皮肤溃烂，指节掉落。
进行治疗也许会延长几个月的寿命，但是我要承受是精神和身体双倍的痛苦。
这一年，疼的我有些怕了，我只想漂漂亮亮，安安静静的离开这个世界。
鹿晨埋进我的脖颈，泪水落在皮肤上有些凉。
「颜颜，我们回家吧。」
12
出院那天，鹿晨把我裹成了个粽子，嘴里念念有词，「可不能把我们颜颜冻着了。」
起飞后，F城渐渐变成一个小点，最后消失不见，连带着所有不愉快的过往埋葬在这里。
鹿晨脸上挂着大大的微笑，叽叽喳喳吵着下飞机后要到哪里吃好吃的。
登机前，她就已经做好了各种各样的攻略，我有些阴郁的心情也被她感染的兴奋起来。
院子坐落在江南小镇，不远处是碧水汪汪的小河，院子里有棵上了年头的桃树。
妈妈出事后，爸爸因为职位调动，我们就搬到了F城，仔细算算，已经有十多年没回来看看了。
放下行李，我先去看了爸爸妈妈。
在他们的墓旁，有个空位是给我自己留的。
我倒了一小杯红茶和奶茶，他们生前最喜欢的。
「爸，妈，我回来看你们了。」
「很快，我们一家就能团聚了。」
黑白照上，他们笑眯眯的，仿佛在等着我。
鹿晨又红了眼，她好像变得格外爱哭起来。
「鹿晨，以后来看我也记得带奶茶，我不爱喝酒。」
她皱着眉拍我，「快呸呸呸，还没有到那个时候呢。」
我咯吱咯吱笑起来，真好，生命的最后，是朋友陪着我。
接下来一个月，我们自驾游遍了这里的每一个景区，留下一张张有趣的照片。
下雨天就窝在屋子里，一起追喜欢的综艺，然后喝上一大口肥宅快乐水。
唯一的遗憾大概是，鹿晨总会准时催我睡觉，夺过我的肥宅快乐水，警告我只能喝上一小口。
但很可惜，如此美妙的生活也没有拉住我流逝的生命。
我的止疼片已经从两片加到了四片，骨节处已经慢慢有了肿胀，那些漂亮衣服已经不再能挂在我身上，不戴帽子已经出不了门。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敢照过镜子。
13
医院的椅子一如既往的硬，坐在上面骨头硌的疼的慌。
鹿晨再三嘱咐我不许乱跑，她按照药方去取药，最近疼的越来越难睡着了，视线时不时就变得模糊起来。
我唯一露出的眼睛亮晶晶的看她，冲她乖巧的点点头。
「赵欢颜？」
我下意识转头，对上了江拂月的视线。
大大的眼睛弯成月牙状，红色大衣衬的她肌肤更为白嫩，视线转移到她鼓起的腹部。
「五个月了，最近在这边旅游，早上有点不舒服就来看看。」
她笑的依旧明媚，「我一开始还以为认错了呢，没想到真是你。」
我有些不自在的攥紧衣袖，拉了拉棉帽，确保没有露出骇人的头皮。
「是，身体出了点问题。」
她朝我身旁看了看去，像是在寻找些什么。
「你们家严知珩呢？你生病了，他没陪着你吗？」
严知珩……一个好久远的名字，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我的世界里了。
但不可否认，听到这个名字时，我的心脏仍然为之一颤。
「你们俩没有在一起？当初你有多喜欢他，我可都看在眼里，我还以为你们俩肯定能成。」
江拂月话似乎比以前多了起来，仍然在喋喋不休，我插不进话，只能听她说。
「我结婚之前，严知珩来找过我，我都有爱人了肯定拒绝他啊。」
「所以，我给你们助攻了。」
平地惊起一声雷，我猛的抓住她的手，「你怎么助攻的。」
江拂月有些被吓住，「我就……告诉了他，这么多年，你有多喜欢他我都看在眼里，没有人比你更适合他了，我自愧不如。」
原来如此，难怪严知珩从江拂月结婚之后突然对我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原来是因为他以为是我劝退了他的白月光，让他们有情人分道扬镳啊。
我不免自嘲，江拂月瞥见我黯淡无光的眼神，有些无措，「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
我摇摇头，是我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自以为是默默守护就能打动严知珩，其实多年的付出还比不过白月光的一句话。
鹿晨回来时，江拂月已经离开了。
「是不是又太疼了？」
看着脸色惨白的我，她立刻警铃大作。
我拦住她拆药的手，「我想回家睡会儿。」
就在我们走出医院时，意外发生了。
14
两只手机突然怼到我跟前，我的帽子突然被扯下，稀疏的发顶暴露在外。
「你是不是赵欢颜？」
「是她，就是她！」
眼前发生的一切太快，我来不及做出反应，等到鹿晨拽着我逃出她们的跟踪时。
网上已经炸开了锅。
骂我活该的，同情我的，可怜我的，吵做一团。
我坐在镜前，里面那个人我快要认不出是我自己。
蜡黄的皮肤，凹陷的眼窝，干裂的唇瓣，身上已经找不到一处女明星的痕迹。
鹿晨想要收走镜子，我摁下她的手，舔了舔干裂的唇，「晨晨，帮我把头发全剃了吧。」
我摸摸光滑的头皮，闪烁着泪光，冲鹿晨傻笑着，「是不是还挺好摸的。」
再次面对镜头时，我不免有些局促不安，视线忍不住乱飘。
曾经我不知道如何去解释，后来才发现自己陷入了自证的误区。
我一五一十说着那晚的细节，譬如我昏迷了，捕捉那位制作人话语间的漏洞，晒出了和宋语心发生争执时，严知珩给我留下的伤口。
赵欢颜这个名字已经成了一个词条，自带热度。
我清楚我的视频可能会被资本压下，可我想去赌一把，希望有关赵欢颜的一切不再被污名化。
视频的出现虽然仍然被质疑，却也出现了一些支持者，扭转了些许风评。
让我想不到的是，严知珩这次没有再压下热度。
几天过去，只有宋语心哭哭啼啼的述说自己被冤枉的委屈，严知珩以及公司的账号没有半点动静。
怀疑的人数越来越多，宋语心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
可我却在家门口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15
严知珩贵公子的形容荡然无存，胡子拉碴像是几天没有修剪过，头发乱糟糟的。
羽绒外套全是褶皱，不知在哪沾染了些灰尘，衬衫随意塞进裤头，丝毫看不出他是一个有洁癖的人。
曾经每天的领带都要我给他系的整整齐齐才愿意出门，然后他会温柔的揉揉我的头说，「晚上见。」
微风轻轻吹过，我们对视良久，他率先败下阵，声音带着疲惫。
「赵欢颜，生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然后呢？被你和宋语心继续侮辱吗？」
我平静的看着他，语气冷漠。
「滚！」
随后将门狠狠甩上，他的手伸到门缝间被夹中，响起骨头碎裂的声音。
他的额头疼的微微渗出冷汗，面目扭曲，「颜颜，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回应他的是更为剧烈的关门声。
中午鹿晨回来时，外面响起了她的咒骂声以及严知珩的痛呼声。
我拉开门看见的就是鹿晨举着扫把追着严知珩打，处处到肉。
鹿晨跑的气喘吁吁，严知珩更为狼狈，脸上还添了几处伤口。
鹿晨咒骂他的不要脸，我都快死了还不愿意放过我。
「我们这样不都是拜你所赐吗？不是你撤了颜颜的所有代言，把她送上饭桌，毁了她的吗？现在又来假惺惺的，装什么大尾巴狼啊。」
鹿晨说到最后已经气出颤音，我忙给她递上热水。
严知珩的脸上闪过一丝迷茫，「代言的确是我撤的，但饭桌不是你们自己……。」
「知珩哥哥，我来带你回家了。」
甜腻的声音响起，宋语心像朵弱不禁风的小白花扑进严知珩怀里。
「这里这么破，还有快死的人，这么晦气，你怎么能待在这里呢？」
她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却不曾想被严知珩一把推开了。
「你在说谁！臭婊子！」
鹿晨提起热水就朝宋语心的脸上泼去，后者的脸上被烫出几个水泡。
鹿晨却仍然没想放过她，她现在最听不得别人说我活不久，我提起都要被她骂上两句。
鹿晨狠狠扇在了宋语心脸上，将她压在地上，连踢带踹，宋语心的尖叫声响彻全院。
等鹿晨泄愤完，宋语心的脸已经肿成了猪头，她伸出手试图抓住严知珩的裤脚求救，却被后者一脚踢开。
鹿晨站起身，替我露出一抹安抚的笑容。
下一秒，宋语心却举起了石块朝鹿晨砸去。
我将鹿晨推开，又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知珩哥哥……，」宋语心的声音满是无措。
「没事了。」
鲜血顺着严知珩的发丝流下，他像从前一般揉了揉我的头。
16
严知珩的脑袋被包的严严实实，还好，只是皮外伤。
不知他做了什么，宋语心因为故意伤害罪和被判了刑，那位制片人因为造谣诽谤被拘留，行内彻底封杀。
宋语心曾经对我做过的事也全部被未知账号在网上爆料出来。
所谓的被前辈职场霸凌都不过是她的谎言，真正的职场霸凌者是她自己，她私底下仗着严知珩的偏爱抢了不少人的代言和剧本。
更过分的是她买通了导演拍摄我的不雅视频，拍摄失败又试图通过舆论毁掉我。
不仅如此，她所谓的小白花皮囊下是不少导演的情人。
爆料一出，我和她的处境瞬间互换。
那些曾经辱骂我的人又纷纷掉头开始安慰我，给我立美强惨人设。
对此，我只发了一条正式的退圈声明，彻底告别那个圈子。
严知珩作为另一个施暴者和帮凶，饱受骂名，他公司的股票一跌再跌。
但他似乎毫不关心，他此刻带着一大堆名贵的药品，被鹿晨打的倒在桃树下。
「打我可以，但这些药能不能收下，颜颜吃了能好受些。」
从那天之后，他就每天找上门，有时带着药，有时就静静的缩在树下看着我们，怎么打怎么骂都赶不走。
只有一句，「我知道我做错了，我就是想看看颜颜。」
我走近他，他眼睛里亮了亮，「颜颜，听我解释好不好。」
我接过药，听到他的话毫无波澜，「严知珩，我不在意了，所以没必要再来脏我的耳朵。」
「别再来找我了，很烦。」
他脸上露出了痛苦又委屈的表情，却发现我早已转身不作理会。
17
今年的初雪来的有些迟，纷纷扬扬的，染了一地白。
推开门，入目是一个可爱的小雪人，带了顶漂亮的毛线帽，幽黑发亮的双眼，长长的鼻子。
严知珩站在雪人旁边，邀功似的朝我笑笑，双手和鼻子冻的通红。
「颜颜，下雪了。」
因为妈妈难产的事情，我从此恨上了自己的生日，连带着讨厌起冬天。
爸爸却从不避讳我的生日，他说妈妈是天使，回天上享福去了。
他说妈妈不希望我被困在里面一辈子，妈妈给我取名欢颜，注定要笑着拥有幸福快乐的一生。
到严知珩家以后，每年生日他都会为我堆个小雪人，然后看着我惊喜的样子，不自觉勾起自己的嘴角。
我缩了缩鼻子，看着严知珩期待的眼神，径直甩上了门，「滚，我不需要。」
我是真的，不想再和严知珩纠缠不清了。
鹿晨回来时，门口只剩下勾起嘴角傻笑的雪人，脖子上还多了条围巾。
她将造型精致的蛋糕放在桌上，关上灯，壁炉里面的火烧的旺旺的，跳跃的火苗照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
「快许愿，生日愿望都会实现的！」
鹿晨将皇冠带在我头上，催促着我闭眼。
那就希望……我能见到明年春天，院里盛开的桃花。
我轻轻吹灭蜡烛，鹿晨放响礼花，彩带飘在我身上，好幸福啊。
倏地，天空中，烟花灿烂绽放，在夜间形成一幅幅美好的花，夹杂着淡淡的鹅毛雪。
门被叩响，严知珩满身是雪，眼睫已经微微结霜，嘴唇泛紫，手掌和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
他的手里捧着一个完完整整的草莓蛋糕，我一脸认出那是小时候我最爱的那家。
「颜颜，希望我没有迟到，生日快乐。」
我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心软放他进了门。
18
鹿晨见我们俩的气氛，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客厅，走之前还瞪了严知珩一眼。
我把草莓蛋糕放在一旁，认命的找出医药箱给他上药。
「先吃蛋糕，等下要化了，回来的路封了，我抱着跑了一路，我跑的很快，没坏。」
「所以为了保护蛋糕，把自己摔一身伤？」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却戳到伤口，疼的龇牙咧嘴，「所以，颜颜，你会有点心疼我吗。」
我用力一摁，他脸色骤变，疼的倒吸凉气。
「严知珩，你知道的吧，我喜欢你，我喝醉酒偷亲你那天晚上就知道了，对吗。」
严知珩和江拂月早恋时，被严叔发现了。
严叔挖出他的青梅酒，以酒作比，给严知珩讲了一下午人生哲理。
我坐在一旁，听严知珩郑重其事向严叔保证自己的真心，规划着他和江拂月的未来。
他甚至回头看我，「以后我生了孩子，就让颜颜替我带。」
我像是喝了柠檬味的气泡水，心中滋滋冒酸泡。
那晚，趁他们不注意，我一个人抱着青梅酒的罐子喝了半坛。
醉了的我偷偷跑进严知珩的房间，在他嘴角印下一个吻，他着急忙慌把我推开。
一板一眼教育我不能这样，我眼神迷离看着他，「我喜欢你，和拂月姐喜欢你一样。」
我急的快要哭出来，「她能亲你，为什么我不能。」
我看过很多次他们接吻，在青梅树下，在他的房间，在放学后的教室。
最后，严知珩把我从他身上扒下扔进了我的房间。
第二天，就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我还自以为装的很好。
严知珩沉默着，没有否认我的话。
18
「所以，这些年，你仗着我喜欢你，知道我不会离开你，就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我。」
「甚至是践踏我的感情，是吗？」
我哽咽着说出残忍的真相，严知珩却慌了神。
「不是的，颜颜，我对江拂月已经成了执念，我恨她在最难的时候抛下我，所以知道她要结婚时，我才会生气，她当时撮合我和你，所以我才会抵触你，才会找宋语心。」
「对不起……颜颜，我知道我错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弥补你受的伤好不好？」
他伸出手想要像从前一样摸摸我的头，我猛的避开。
「严知珩，你别忘了是你自己把我赶走的，我没有所谓的以后了，你对我最好的弥补就是在我为数不多的日子离我的生活远远的。」
「别再做这些自我感动的事，安慰自己了。」
他的药上的差不多了，我将蛋糕毫不留情扔回他怀里，奶油砸在他外套上，莫名有些滑稽。
拉开大门，冷风灌了进来，冻的我有些咳嗽，「滚吧，我喜欢的严知珩早就死了。」
大滴大滴的眼泪掉在蛋糕上，严知珩突然大哭起来，缓慢起身，失魂落魄的走出了院子。
19
初雪过后，我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了。
每天醒着的时间越来越少，对周围事物的感知能力越来越差，时不时还会大口大口吐血。
因为指节溃烂断裂，我已经无法正常行走。
鹿晨给我买了轮椅，天气好些时就推我到外面走走。
严知珩那日之后就没有再出现在我们眼前，只是街角处永远都停放在一辆黑色奔驰，车牌号是我陪他去上的。
不过我不在乎了，只要他不在我跟前晃，我也不想多和他计较。
毕竟就剩这么点日子了，为鹿晨多做打算才是最重要的事。
这些年我挣的钱不少，我把一半捐给了慈善机构，剩下的一半全部留给了鹿晨。
「鹿晨，还记得我们高中时候的梦想吗？」
「开一家宠物店，养好几只萨摩耶。」
她忽地凑近我耳边，噢我忘了，我已经快听不见了，只有这样我才听的清。
可今天我的精神头好像格外的足，总有说不完的话。
「是啊，可惜我们工作太忙了，一直没养上。」
冰凉的液体滴落在我的额头，鹿晨又哭了，可我这次没有力气替她擦了。
「鹿晨，我昨天晚上做了个梦，梦见我下辈子，爸爸只是我一个人的英雄，会做好多好多好吃的菜，妈妈教我画画，我们一家人可幸福啦。」
「嗯嗯……」
鹿晨已经泣不成声，「那我要做住你家边上的幸福小孩，我们还做一辈子好朋友，换我保护你。」
我想起什么似的，喊住鹿晨，「让严知珩去给我买青梅和青梅酒，要我们小时候院子里的，别的我都不要，买不到就让他别回来。」
有人说人上辈子死之前见到的人，注定下辈子要相遇。
我下辈子不想再遇见他啦，所以他要离我远远的，至少我死的时候别再相见了。
等鹿晨回来，我的气息已经渐渐弱了下去。
她趴在我耳边，「颜颜！赵欢颜！别睡好不好，起来再陪我会儿。」
她哭的越来越小声了，我用尽所有力气握住了她的手。
「鹿晨，不要哭。」
「我们下辈子还会再见的。」
院子里飘来桃花的香味，春天来了。
（正文完）
番外篇之严知珩
我靠在车里假寐时，鹿晨突然敲响我的车窗，满脸焦急，说颜颜要我去买青梅和青梅酒。
我有些疑惑，却没敢多浪费时间。
当年的院子早已卖出去，青梅树被砍倒，青梅滚落一地。
我跑遍全城，尝了不知道多少颗青梅，闻了多少瓶青梅酒，终于挑到了最相似的。
我满心欢喜带着东西回去时，看到的却是鹿晨在崩溃大哭，而我的颜颜躺在床上已经没了呼吸。
我腿一软，径直跪在了她床前，我终于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要我去买青梅。
她下辈子再也不想遇见我了。
像是被人一把攥住了心脏，疼的我呼吸不过来。
我的眼泪不停流下，哭的像个孩子，却再也没有人替我擦掉泪水，抱抱我，说「严知珩，你还有我了。」
说来可笑，看见颜颜躺在上面时，我才想起过去一年，我到底做了多少混账事。
撤掉她的代言，抢走她的剧本，换走她的奖项，毁了她的职业生涯，任由别人伤害她，欺负她，自己最后还把她赶出了家门。
颜颜下葬那天，我想起从前种种，突然生出念头，跪行至她墓前，大喊着她别离开我。
鹿晨冷眼看着我发疯，然后毫不客气的给了我一巴掌，「颜颜都已经死了，你做戏给谁看，别脏了她的轮回路。」
又或许我是真的疯了吧。
这些日子我总是频繁想起，梦见她冲我笑，跟在我身后喊「严知珩，」看向我时亮晶晶的眼睛。
我想，我大概是真的爱上她了，只是我醒悟的太晚，已经失去她了。
可我真的太想她了，所以当那辆货车撞过来时，我鬼使神差的没有避让。
浑身骨头被碾碎的痛原来是这样的，那我的颜颜生病的时候，被我欺负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痛呢？
当我再次醒来时，我发现我回到了小时候，院子里的青梅树枝繁叶茂，微风拂过，传来阵阵青梅香。
只是我再寻找到一丝颜颜的痕迹。
我跟父母提起颜颜时，爸爸拍了拍我的发顶，「臭小子，又做梦做傻了。」
厨房的妈妈探出身子，指了指电视机，「你喜欢的言言，在里头呢。」
电视剧里的言言是个漂亮的小演员，但她不是我的颜颜。
我的颜颜啊，真的被我彻底弄丢了。
考上市重点那年，我终于再次遇见了颜颜。
她蹦蹦跳跳朝我跑来，我正欲伸出手抱住她，她却越过我投入了身后人的怀抱。
我听见她朝对方撒娇，「笨蛋宋浩，今天开学还迟到了。」
宋浩将手中的小蛋糕献宝似的递到她跟前，「给我的小公主买蛋糕去了。」
颜颜的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洋溢着幸福。
不一会儿，鹿晨环上了她的手臂，没骨头似的蹭了蹭，「你们俩又把不叫我起床。」
听校友说，他们仨从小就是一个院里长大的青梅竹马。
颜颜有个厨师爸爸和画家妈妈，把她宠的没边儿。
宋浩从小就是她的跟屁虫，跟着跟着就跟进了家。
同学们课间吵吵闹闹，我听到她们在说羡慕颜颜，好朋友和男朋友家里都是富商，自身还都很优秀，她好像拿了女主剧本一样。
真好，这才应该是属于颜颜的人生。
不会眼瞎爱上一个伤害她的男人，不用承担家庭破碎的痛苦，不会在寒冷冬夜等不到春天，被病痛折磨而亡。
我看着远处正和鹿晨嬉笑打闹的颜颜，阳光落在她明媚的笑容上，渡上一层柔和的光。
这一世，我就不去打扰她了。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