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1
我未来的姐夫用一场大火将谢家五十六口全部葬身于此。
我被母亲拼死送进了密道，又被卖去了青楼。
我愿意以身为饵，只愿他顾家满门覆灭。
1
谢家嫡长女谢揽月名动京城，才貌双绝。
谢府贪污受贿被抄了家。
谢御史和夫人与幼女畏罪自焚于谢府。
长女谢揽月被卖至青楼，其余亲眷全部流放。
高高在上的京中贵女跌入泥潭。
百花楼中。
我为谢揽月挽着发髻。
镜中的女子身着一身水粉色衣裙，外面披了一层薄纱，腰间轻系着一根纱织腰带，更显腰身盈盈一握，娇艳欲滴，美艳动人，但眉眼间却带着疲惫与忧伤。
我将最后一根发簪插入发髻之中。
外面便响起急不可待的拍门声。
「姑奶奶，外面的客人都快急死了，你还等什么呢？」
是百花楼的老鸨，姐姐们都唤她李妈妈。
「马上就好了李妈妈。」
我是谢揽月的丫鬟，我替她回道。
谢揽月才色俱佳，又有这京城第一贵女的名头。
李妈妈一见便知她是个摇钱树。
被人牙子卖进来时，我才八岁。
她同李妈妈说看我便投缘，要下了我做她的丫鬟。
李妈妈自然是供着自己的摇钱树，我的容貌也不出挑，便也不指着我赚大钱，让我好好跟着谢揽月学。
谢揽月学的都是取悦男人的功夫。
她从不教我那些。
只教我读圣贤书，立君子品。
李妈妈也砸了不少银子在她身上，为的就是她今日首次登台赚个大的。
谢揽月缓缓的走出门。
门口站着的都是百花楼的姑娘。
众人见了谢揽月，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谢揽月美的让人窒息，李妈妈连声叫好，嘴都要咧到耳朵后面了。
2
京城第一贵女的名头吸引了很多恩客。
不仅想一睹风采还想看看官家小姐跌落泥潭的模样。
原本还嘈杂的大堂，随着谢揽月吹着笛子从二楼缓缓落下变得鸦雀无声。
笛声绕梁，婉转悠扬，待她落了地，《梅花引》便奏了起来。
谢揽月的舞姿步步生莲花一般，如同潺潺的流水，手中的扇子合拢又落起，玉袖生风，叫人如痴如醉。
一舞结束，众人似乎还在回味。
谢揽月已经下了台回了房。
我急忙去寻她，却发现她已经将门锁住了。
我听见里面低低的哭泣声。
我心下也难过极了。
京城中美名远扬的贵女如今却要跳舞取悦权贵。
我便守着房门，守着揽月姐姐。
3
李妈妈乐得合不拢嘴，今日打赏的钱便有三千多两。
表演所用过的玉笛被刘公子买走了，一只玉笛便卖了一千两白银。
刘公子可谓是京城第一纨绔，后院妻妾无数又被传出有特殊癖好。
我心下觉得晦气，想着他将笛子带回家的样子我便觉得恶心的紧。
李妈妈知道我识字，又是从商户之家买来的便教我学算账，之后便省了账房先生的钱。
李妈妈给我拿了一千两的银票让我给揽月姐姐带回去。
「死丫头，你可别私吞了让老娘知道非打死你。」
李妈妈总这样，心肠软但那个嘴说出的话跟刀子一样。
我拿着银票跑上了楼，我听着房间里没有了哭声便轻轻叩了三声门。
「进来吧。」
我进了屋，看见她的眼睛红红的，脸上的泪渍还没干。
我将银票给了她，她接了过来看也不看便放进了匣子里。
百花楼里别的姐姐都可以赎身，只有揽月姐姐是罪臣之女。
永远不能赎身。
我给她打来了清水，伺候她擦脸。
她同我说：「如今有了钱，你明日便开始去书斋念书。」
揽月姐姐待我极好，她同李妈妈和姐姐们说我像她的小妹。
给我起的名字也和她的小妹一样，星儿。
「那李妈妈会同意吗？」我有些不安。
揽月姐姐示意我放心，她都会解决。
4
晨起我便去伺候揽月姐姐梳妆。
她给了我一张银票同我说：「我同李妈妈说过了，你今日便去书斋念书吧。」
「星儿，你的未来在自己手里。」
揽月姐姐是最温柔的人，她看向我的目光带着一股力量。
我眼中含着泪水点了点头。
我揣着银票，背了一个布包装了笔墨便去了书斋。
我是女子且是贱籍我怕书斋不肯要我。
我在门口犹豫的徘徊着。
一个男孩晃到了我的面前看起来比我还大两岁：「你是谁？」
我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是来上书斋的。」
「那为何不进去？」
我有些窘迫的低下了头。
他身边的一个伙伴打量着我恍然大悟的说道：「我想起来了，她是谢揽月的丫鬟，百花楼的。」
我能听出他语气中带着蔑视。
似是怕我尴尬那个男孩马上说道：「那以后就是我们的新同窗了。」
夫子这时也到了书斋，想必是听见了刚才的话，他却没有多问。
只问我是否识字，可曾读过什么书。
我一一回答了后，夫子让我去将银子交上便给我安排了个空位。
我的前桌便是最开始问我是谁的男孩。
他见我只带了笔墨，还主动将自己的纸借给我。
我有些意外，连连向他道谢。
他同我说他叫刘承恩，还向我说刚才冒犯了我向我赔罪。
谦逊有礼的少年郎。
沈夫子曾高中探花也曾做过翰林院学士。
但他不愿继续在官场上尔虞我诈，便索性辞了官开了书斋。
他不仅教我们诗词歌赋，更教伦理纲常，爱国大义。
他告诉所有人并非只是惟有读书高，万般皆下品。
而是人人平等，要尊重别人。
我每日听的认真，这都是我没有听过的道理。
5
揽月姐姐一舞成名，花名月娘。
无数人挤破脑袋想要见她一面。
揽月姐姐卖艺不卖身，只是弹个曲唱个歌流水的银子便进了百花楼。
其中有一位特别的客人，旁边人唤他三公子，看起来贵气十足常来找揽月姐姐。
有客人来的时候屋内不用我伺候。
我便在后院梨树下做课业。
我正读着战国策，金戈铁马合纵连横。
身后传来一道男声：「这百花楼中，还有看战国策的女子？」
我心里一紧，急忙将书合上。
回头看向他，一身白袍英俊潇洒气度不凡。
看起来应该和我差不多大。
我便开口问道：「你是哪家的公子。」
他有些意外可能是没想到我如此大胆：「你倒是不怕我。」
「月姑娘房里的是我兄长，我排行第五。」
我点点头：「见过五公子。」
五公子走过来将我手中的战国策拿起，打开翻了起来。
我也没拦着他，上面写满了我的标注。
再抬头我已经能看见他眼底的欣赏。
「你竟上过学？」
「揽月姐姐对我好，送我去了书斋。」
从那日起，三公子来找揽月姐姐时，五公子便来寻我。
与我论书中的道义责任，谈这世道的不平等又谈兵书策论。
意见相左之时，我们两人又吵的面红耳赤。
却又夸赞我想法与旁的女子不同，来的时候总给我带不同的书籍古著。
承蒙他的照顾，我能看的书便更多了。
6.
我入书斋已经一年了，我知道我能读书实属不易。
我便拼了命的学。
揽月姐姐也时常会考我课业，见我学的不错她也高兴。
沈夫子说我天赋出众，就是启蒙晚了些，偶尔还会给我开个小灶。
每次书斋月考榜首都是我与刘承恩轮着来。
书斋里便再没有人轻视我了。
刘承恩便是第一纨绔刘衙内的嫡长子。
他父亲虽名声狼藉，但母亲却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
她将刘承恩教的很好。
他平日总是帮助我，好似我与平常人家的姑娘没有什么不同。
我的同桌是沈夫子的小女沈莹莹。
平日她总是唤我姐姐。
天真烂漫的性格，全然不认为我们身份悬殊。
一看便是家里娇养着长大的。
常常在上课偷着看话本还叫我给她放风，沈夫子都走到她旁边了我拼命咳嗽她看入了迷也听不见。
沈夫子便气的把她的话本全没收了，还让她罚抄今日的课业。
每每这时，我和刘承恩都气的牙痒痒，因为她定会缠着我俩帮她写。
不仅要写，还要用左手写，因为沈莹莹的字实在不堪入目。
还总是缠着我问我一些百花楼的女子都长什么样子。
她也会叹息得同我说从前谢揽月便是京中贵女的标杆。
若非谢御史贪污，她说不定便能入住中宫。
如今却落得这个下场，令人惋惜。
我定定的看着她：「揽月姐姐即使身处泥潭不能自拔，她也从未自轻自贱。」
「她从来教我的只有大义与圣贤，谢御史能教出这样的女儿，我不信他会贪污。」
「慎言！」沈夫子出声喝止道。
我从沈夫子的眼中看出了一丝愤懑。
7
谢揽月从不留客过夜，李妈妈多次劝说却都不肯。
刘衙内便威逼利诱李妈妈，若她不肯肯，那便砸了这个百花楼。
李妈妈听此便冒起了火，直接派人就给推了出去。
从那日起客人便少了一大半，就连官府的人也总来找茬。
揽月姐姐听闻此事时叹了一口气，去找了李妈妈。
第二日李妈妈便准备起了揽月姐姐的初夜拍卖。
揽月姐姐同我说：「早晚都有那一天，我只是不愿意李妈妈她们惹上麻烦罢了。」
我却执拗的说：「他们这些男人都不配得到姐姐。」
揽月姐姐抚着我的头同我说：「星儿，女子的贞洁从不在罗裙之下。」
「即使身处泥潭，也要挣扎向上。」
参加竞价的人许多，就连刘衙内已经被下了面子也还是乐呵呵来了。
李妈妈从五百两开始喊，刘衙内一路加价看起来势在必得。
五千两之时便无人再加价了。
刘衙内得意洋洋，仿佛谢揽月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
「一万两。」
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第2章 02
是三公子。
前几日五公子同我说二人要出去一趟，我原以为他回不来。
幸好，若是三公子我想揽月姐姐还能高兴些。
8
入夜，揽月姐姐打发我出去。
我知道她不愿让我看着她接客。
我却不愿意，想要留下伺候她。
三公子笑着揽住谢揽月：「我难道是老虎会给月娘吃了不成？」
说着喊来了五公子：「小五，你便带着星儿出去玩玩吧。」
五公子见我不动叹了一口气便要给我拉走。
「去吧星儿。」揽月姐姐发话了我才一步一挪的离开了屋子。
今晚京中有灯节，街上人潮涌动。
我与五公子沉默的走着，不像平日一般交谈甚欢。
五公子先开了口：「三哥喜欢月娘，他会待月娘好的。」
我摇摇头：「世间男子皆薄情，三公子家中应是有妻室如此的喜欢又有何用？」
五公子哑口无言，只得敲了我的脑门一下。
「小小年纪，懂得倒多。」
我俩正逛着，看见了两道熟悉的身影，我定睛一看。
刘承恩与沈莹莹正一起买糖人。
沈莹莹俏皮的同刘承恩耍赖，看起来倒是登对。
五公子误以为我想要糖人，便拉着我走向了糖人的摊子。
刘承恩与沈莹莹见我吓了一跳，二人紧忙退出了一段距离。
「好巧啊星儿姐姐……咦？这位是？」
沈莹莹从被发现的不好意思转变为一脸八卦。
我不知如何作答，我与五公子的关系关系尴尬，熟识却也算不得好友。
我甚至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五公子倒是熟络：「我姓林，在家排行第五便唤我五郎就可。」
刘承恩和沈莹莹也自我介绍了，我们四人年纪差不多便熟络了起来。
五公子给我也要了个糖人，他同摊主说了些什么。
只见摊主便做成了星星模样递给我。
我道了谢，心里有些欢喜。
沈莹莹调笑的看向我俩，我有些不好意思：「我们去前面看看吧。」
说罢，便拉着沈莹莹向前走去。
沈莹莹是个八卦的，不住的问我，我便同她说一起去放天灯许愿愿望就会成真。
她便停了问我的话头，拽着我去放天灯。
我们四人一同放了孔明灯，闭上眼睛许愿，睁开眼睛之时我便看见了五公子看向我的目光。
我红了脸将头扭到一边。
沈莹莹不住的问我许了什么愿。
我却看见一个黑衣男子直直向我们走过来，我心道不好。
那男子竟然将手中的短刀直直刺向五公子。
「小心！」
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竟抬手拦住了刀，掌心被刀刃划伤，鲜血喷涌而出。
太疼了……
五公子原背对着同刘承恩说话，听到我的呼喊转过来，一脚将男子踹倒。
刀也掉到了地上，他将男子擒住，面色狠戾刚要问话那男子便自尽了。
因为见了血，人群乱糟糟的。
他匆忙赶过来看我，沈莹莹在我旁边止不住的哭。
五公子看见我的手慌了神，他将衣袍撕下来先给我包在手上。
将我打横抱起来：「我先带星儿去医馆。」
我疼得几乎要晕过去，手心虽绑住了但还是在一直冒血，就连五公子身上白色的衣袍都染上了血。
五公子见血流不止，狠了狠心带我进了一处府邸，虽是从后门进去的。
却也能看出来绝不是等闲之人能拥有的府邸，不仅有钱还有权。
「星儿，别怕大夫马上就来了。」
府内的侍婢见他身上都是血吓坏了，刚要说话便被他一个眼神止住。
大夫急匆匆的赶来为我包扎，清理完了伤口便要上药。
「姑娘忍着点，上药会有些疼。」
五公子让我靠在他的怀里，紧紧揽住我，我虽知不合规矩但下一秒的疼痛让我眼泪直接落了下来。
五公子眼中满是心疼。
大夫上完了药给我包扎好，说道：「刀口太深了，以后这左手怕是不能提重物了。」
我心里一凉，做丫鬟的若不能提重物那主子还要我做什么？
五公子急着问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大夫摇摇头：「伤了经脉能保住手便已属不易了。」
「你退下吧。」五公子摆了摆手。
五公子一脸愧疚看向我：「星儿，是我连累了你。」
「是我自己的选择怎么能怪你呢？」我摇摇头。
「幸好伤的是左手，要是伤了右手我便不能写字了。」
我反过来宽慰他。
五公子有些迟疑：「为什么……要替我挡刀？」
「那我也不能看你丢了性命啊！」
五公子怔了一下。
「傻丫头。」我看见他眼底的温柔，我便知道。
赌对了。
9
五公子让我在这住下，百花楼不好养伤，他去找了揽月姐姐说了我受伤之事。
揽月姐姐急坏了， 他和三公子劝了好久才安心。
「月姑娘当真是拿你当妹妹养。」
他派了两个丫鬟来照顾我。
我忙说不用，我本就是丫鬟怎么还能用得上别人照顾我。
五公子说如今是她的救命恩人，说再推拒我便要愧疚了。
我只得点头答应。
我在他府中住了七日，却也没出过院子怕乱了规矩。
两个丫鬟知道我的来历对我也不上心，我不甚在意。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
五公子日日来陪我，他同我说他的名字叫云景。
林云景。
家中从商，产业丰厚但不在京中。
左手现在绑了绷带，我什么也做不了。
林云景便给我拿了一堆书，有文化哲学，更有兵书古籍甚至还有京中时兴的话本子。
我举起一本《我与王爷的风流往事》不解的看向他。
他清咳了一声，脸上有些不自然的红：「看着解闷的。」
我怕课业落下，每日便勤着看书。
一日他来寻我时，眉间带着愁意。
我问他怎么了。
他叹了一口气。
「江州水患严重……」
我不解的看向他，同他有什么关系？
他顿了一下同我解释：「家中有产业在那，怕是损失惨重。」
「水患乃是天灾，最受苦的还是百姓，死伤都是避免不了的，若是地方官还不作为的话，那百姓便更加难了。」
我摇摇头叹了口气。
抬头看向林云景，他似乎有些惊喜。
「那星儿说该怎么办？」
「我倒是没有特别的想法，只是得先查明水患点，先将该修整的地方修了，民生为大，先减少伤亡人数，建难民营，安置好流民防止发生动乱，设粥厂发衣物也是务必要做的，后续便是建堤坝，修水渠防患未然却也必不可少。」
「最重要的便是要看地方官的作为了，我被卖去百花楼之前家中贫困，朝廷发放每人三两白银的救济金，到了我们手里只有一家一两白银。」
「地方官贪污，那下面的百姓就更不好过了，世间叛乱多起于此。」
我说完以后，林云景有些怔住了。
「星儿绝非池中之物。」
「不过是幼年见了太多疾苦之事，有感而发罢了。」
我淡淡的说道。
10
第二日，林云景便心情大好来寻我。
还给我带了一箱子金银珠宝，同我说是为我救他一命的谢礼。
我也没同他客气便收下了。
林云景笑着揶揄我：「原想着你只爱书籍，还怕你说我送你金银珠宝俗。」
「世人谁不爱财，况且我还得攒着赎身钱呢。」
林云景沉默了一下：「你赎了身有什么打算吗？」
「我也想开间书斋，让更多孩子能读书，我能碰到揽月姐姐是我命好，还有太多的孩子读不起书。」
「那便是要出来一位举世无双的女夫子了。」
我和林云景相视一笑。
我在这住了七日，每天换药伤口已经有些结痂了。
我便向林云景告辞我得回百花楼了。
林云景拗不过我，便还是从后门将我送了回去。
回去我便去寻了揽月姐姐。
揽月姐姐正在屋里看书，看我进来急着让我过去看着我的手心。
我刚要说些什么，她在我手心写了一个人字。
我便知道了隔墙有耳。
「揽月姐姐，这几天是星儿失职了请姐姐责罚。」
揽月姐姐笑了笑：「什么失职，五公子这两天给我找了一个丫鬟小翠来伺候我，我看着他倒是对你上心。」
「五公子是个好人，但身份有别星儿不敢肖想。」
我听着外面似乎有些声音，看起来是那耳朵离开了。
揽月姐姐叩开墙上的柜子，一个小密室便打开了。
我将房门反锁两人便进了密室。
揽月姐姐心疼的看向我的手：「怎么伤成这样？」
「若是爹娘看见你伤成这样，定是要心疼坏了。」
「若伤口不深，我怕五皇子并不会与我交心，如今他倒是对我很信任。」
是的，我从头到尾都知道林云景并非什么富商之子，他是当朝五皇子。
他也不姓林，而是裴云景。
而我也不是什么贫穷人家的丫头。
我是烧死在谢府那场大火里的嫡次女——谢挽星。
11
那日长姐被卖去青楼。
我因为年幼和爹娘便等着流放边塞。
外面闯进来了许多带刀的官兵，为首之人竟是顾之许。
顾之许是我父亲副使之子，也是我未来的姐夫。
看到这我爹才明白是谁陷害了自己，气的生生呕出一口血昏死了过去。
我躲在母亲怀里瑟瑟发抖。
顾之许一声令下，官兵便将整个谢府染成了血红色。
还将我和父亲母亲扣在房中。
顾之许点起了火把扔进屋内便扬长而去，他竟然要生生烧死我们。
母亲突然爬起来，奋力从外面拽进来一个已经没有气的丫鬟，身型看着和我差不多。
她将丫鬟的衣服扒下来，套在我的身上又将我的衣服给丫鬟换上。
「星儿，活下去。」
说着将我推进了密道。
我死死的拉着母亲，哭着求母亲和我一起走。
「我和你父亲走不了了，若是来检查尸体那便一个都活不了。」
「星儿，你一定要活下去。」
母亲关上门的瞬间，我看见了屋顶的房梁落了下来压在了母亲的身上。
我要活下去……
第二日谢御史与夫人和幼女谢挽星畏罪自焚谢府的消息铺满了京城。
从此，世间再无谢挽星。
后来被人牙子带走了，原本送进百花楼的并没有我，只是一个姐姐病死了只能让我顶上。
阴差阳错，我又回到了姐姐身边。
从那日起，我便只有一件事报仇。
我未曾告诉姐姐那日带头之人是顾之许。
顾之许是长姐的青梅竹马，二人本已经定了亲，却在我父亲被弹劾之时急忙来退了亲。
一切都有迹可循。
我父亲为官清廉，刚正不阿，门生遍地，亦是人人称颂的右都御史大人。
顾之许的父亲是左都御史。
他是我父亲一手提拔上来，却不肯屈居我父亲之下，便设计陷害。
我回想着那日不禁湿了眼眶。
长姐为我拭去眼泪：「长姐必然为父亲母亲讨回公道。」
长姐因才学出众和三皇子，也就是三公子熟识。
如今长姐便想着让三皇子和五皇子帮助我们翻案。
三皇子并无争夺皇位之心。
所以我必须取得五皇子的信任。
我日日用石黛与妆粉画着妆，将自己的原本的面容遮掩下去。
生怕别人发现我与长姐七分相似的容貌。
长姐当着众人面把我要下给我取名星儿，众人也只是认为是她思念亡妹。
12
我因为手上受伤了向书斋告了假。
这段日子我便帮着李妈妈算着账，李妈妈倒是夸了我说我没白上学。
我笑嘻嘻的同她说：「那我得多谢您，要不是您准许我去我哪能有这机会。」
李妈妈敲了敲我的头：「鬼丫头，放心去上书斋吧你是那块料。」
之前三皇子来时裴云景才会来寻我，如今倒总是偷着来找我。
自从那日从他府中回来我便开始唤他五郎。
他也会时不时的跟我提出一些问题，时而是水利工程，时而是种田兴民之法。
今日他急着带我出去找了进了酒楼包厢他竟然拿着手下贪污之事来问我。
我不敢回答，生怕他已经对我有所怀疑。
「贪污是现在不能提的，星儿不敢多言。」
「还有你不敢说的话？我知你聪慧应该能猜出我的身份。」
「来问你，便是让你说实话。」
裴景云如此坦白我倒是不知道怎么说了才好。
「贪污是每朝每代都有的事，清官可用，而贪官亦可用，贪官污吏，徇私枉法不外乎因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贪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相互勾结。」我言之凿凿，裴云景陷入了沉思。
「你想说什么？」他问我，目光如炬看向我。
「五郎不如顺着你的兄长们查一查。」我大着胆子说道。
我的意思很明白了，有皇子与大臣相勾连。
裴云景猛的抬头掐住了我的脖子：「你到底是谁？」
他丝毫未留情面。
我马上要窒息了却也没有挣扎，我便赌他舍不得我死。
感情也好，我的才学也好他都舍不得。
他突然松开了我，我瘫在地上大口的呼吸。
我跪在裴云景面前：「民女谢挽星，求殿下垂怜。」
裴云景瞪大了双眼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我见过谢挽星，她和你长得并不一样。」
我掏出手中的帕子，将脸擦了个干净，我与长姐七分像的容貌便是最好的证据。
「你一直在骗我？你救我也是为了让我帮你翻案？」
我看着裴云景眼中的愤怒，怨恨还有一丝伤心。
「民女都是迫不得已才欺瞒殿下，我知殿下宏图大志，民女愿以身相报助殿下一臂之力，只愿事成之时为我谢家沉冤昭雪。」
我向裴云景重重的磕下了头。
百花楼如今水涨船高，成了京中第一青楼，达官显贵来得多了，消息自然也就多了。
裴云景虽是能力出众，被封了晋王却也是个闲散王爷，母家却并无根基，在朝中并不被重用。
若我没猜错，我为他献的治灾策略让他在朝堂中得了脸。
谢府虽然已经倒了，但是父亲门生众多就算当时父亲已经被定罪还有不少朝臣拼死为他说话。
若裴云景能为谢府翻案，我便能从中牵线发展出他的势力。
裴云景从未对别人说过他的野心，我想就连三皇子也从未猜到。
他一定会答应。
沉默良久，他说道：「那就做好本王的刀。」
「民女定不辱命。」
13
从那日起，裴云景便让他的一个暗卫青川在百花楼门口开了一间铺子。
若想找他便让青川传话。
他便从来没有再来百花楼找过我，就连三皇子再来找长姐时也说不知道小五最近在忙什么。
我知道他刻意在躲我。
这样也好，我知道他动了情。
我和他不可能有结果，如此便是最好的，我只希望能报仇雪恨。
我的手也好了，只是不能提重物，李妈妈来骂着我赔钱货，却领来了另一个小丫头兰儿来帮我。
我还是嬉皮笑脸的谢过李妈妈，承诺好好帮她算账。
有了兰儿伺候长姐，我便能继续去书斋了。
我到了书斋，刘承恩和沈莹莹便围了过来。
「那日可吓坏了我。」沈莹莹现在还心有余悸的样子。
刘承恩顿了顿同我说：「星儿，那人怕是不简单，他看起来便是权贵之人，我担心……担心他会骗你！」
我点点头：「我知道你关心我，放心我心里有数。」
沈莹莹摇头晃脑地说：「我看着那小郎君倒是心悦星儿，放孔明灯时那眼睛都要长在星儿身上了。」
我反击道：「那你的眼睛长在谁身上了？」
两人齐齐红了脸，转过头去装作看书了。
下了课，沈夫子让我留下。
人都走光以后，我坐在他的旁边。
「老师，有什么事吗？」
「星儿，我和你师娘膝下只有莹莹一个孩子。」
「想着莹莹自己也是孤独，我和你师娘想给你赎身认你做义女可好？」
我怔住了。
沈夫子一脸慈爱：「愿意的话今天就可以和老师回家。」
家……
沈夫子也是个清官，书斋收的学费并不足以支撑书斋的开销。
多是自己还要贴钱。
如今却愿意花一大笔钱给我赎身。
我心里泛酸，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话。
「老师知道你顾虑什么，但是让你多在那烟花之地一日我怎么对得起谢兄。」
我身子僵住了，沈夫子都知道……
「夫子说什么呢？星儿听不懂，我在百花楼很好，就不劳烦夫子挂心了。」
我起身便逃离了书斋。
从那日起我便没去过书斋，承恩有的时候能来寻我问我若是没有钱他可以给我出钱让我继续上书斋。
我谢过了他的好意，只说我马上要离开了。
14
又过了一段时间，三皇子好久没来了，我听青川说他马上要去封地了。
我问了长姐，长姐说她都知道，只怕以后的日子要不好过了。
我问长姐是否对三皇子有情。
长姐同我说：「男子最是凉薄，永远不要将自己的终身托付给一个男子。」
三皇子不来，便有许多达官显贵来找长姐，长姐给他们唱曲抚琴，或许认为谢家已经彻底完了，他们谈及朝廷倒也没有蔽着长姐。
我将得到的消息都传给青川，裴云景用这些消息截胡了太子的差事。
一时间竟得了皇帝的青睐。
谁做皇帝都可以，除了太子，因为她的母家便是顾家。
我有一日陪着李妈妈去要账，她是个爱财的，但是竟然私发印子钱。
印子钱这几个字我看着就头疼，当年便除了陷害我父亲贪污还污蔑我母亲私放印子钱将人逼死了。
我便赶紧带着李妈妈把钱要回来，她自知理亏头一次没有骂我。
回来以后我便看着兰儿在门口焦急的等着。
看见我和李妈妈回来，急忙跑了上来说有一位公子强闯进了月娘房中。
我心中一惊，急着便冲到了楼上，楼梯里挤满了姑娘们，她们同我说门被从里面锁上了。
门口还站着两个侍卫，我认得他们……
是顾之许的人……
这个畜生。
长姐的惨叫声从屋里传了出来。
我向两个侍卫扑了上去：「给我滚开。」
我哪里是他俩的对手，一脚便给我踢到了一边。
直接吐了一口血出来，我挣扎着爬起来。
李妈妈见此便不乐意了，上去便要撕了他。
姑娘们见此也冲了上去，不管是平日和长姐关系如何都冲了上去。
姐姐们强行将他俩扒开，我用身体撞着门。
一下……
两下……
我用着全身的力气终于将门撞开了。
我忍着疼痛进入屋内，我看着顾之许在长姐的床上，一边打着长姐一边行着禽兽不如之事。
「让你原来和我装清高不让我碰，如今成了妓女还不是要和我求饶。」
我红了眼举起桌上的砚台便冲过去砸向顾之许的脑袋。
血从他的脑袋上流了下来，更显的他这个人十分恐怖。
顾之许从长姐身上下来了，目光带着寒意看向我。
我举起砚台便要砸他。
顾之许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晃了晃头：「谢挽星？」
「你竟然没死？」顾之许是长姐青梅竹马，也是我爹的学生自是熟悉我的，我的这些伎俩骗不过他。
「别叫我的名字，你这个畜生，你怎么敢辱我长姐。」
我啐了他一脸，他倒也不恼。
「你姐姐已经被千人骑了，你倒是还是个雏儿吧。」
「畜生，你放开我，我总有一天会弄死你。」
我拼死的反抗，顾之许扇了我一耳光，血顺着我嘴角流了下来。
但是顾之许突然不动了，抓着我的手腕也松开了。
长姐将发簪扎入了顾之许的脖子。
顾之许死了，瞪大了他的双眼。
长姐颤颤巍巍的跌坐在地上，我忙拿了外衣裹在她的身上。
她的两个侍卫终于将姑娘们甩开了，一进来便看见自家少爷瞪大眼睛断了气。
大喊着杀人了便逃离了百花楼。
顾之许是重臣之子……只怕要迁怒于整个百花楼。
长姐披着衣服，姑娘们都进了屋。
李妈妈急的团团转。
长姐跪在了地上，我便跟着也跪了下来：「多谢各位的救命之恩，连累了各位姐姐们。」
李妈妈急着问：「为何一定要他的命啊，怎么不交给官府。」
长姐没有说话，拉着我给各位姑娘磕了三个头，缓缓说道：「他原是我的青梅竹马，同我定了亲，谢府之事想必各位都知道，便是他亲手烧死了我父母与小妹。」
我惊讶极了……长姐怎么会知道？
李妈妈和姑娘们听了以后沉默了。
平日与长姐最不对付的柳娘第一个开口：「如此负心男子万死也不为过。」
「对！我们不怕他！」
「月娘，就算上了公堂也是我们有理。」
姐姐们纷纷开口道。
我和长姐都忍不住落了泪。
李妈妈这时开了口：「世间总是难为女子，如今百花楼出了命案，姑娘们有想离开的便来找我要身契吧。」
「我不要，我可是证人，再说了我无父无母我离了百花楼我去哪啊？」柳娘开口道。
「对！我们都是证人。」
姐姐们纷纷迎合。
李妈妈扶起来我和长姐，嘱咐大家都回屋待着。
顾之许的尸体就放在长姐房中，长姐便去了李妈妈房中。
没过多久，青川就来寻我。
「可是殿下出了什么事？」
若是裴云景那又出了事，我可真是顾不上了。
「姑娘，得罪了」
青川一个手刀就给我劈晕了。
15
再醒来我已经躺在裴云景府中了，还是那个屋子。
我挣扎着起来，身上疼的要命丫鬟喊着：「姑娘醒了。」
我便见着裴云景急匆匆的走进来，坐在床边将我扶起来：「星儿，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我怎么在这，我长姐呢？」我抓住裴云景的袖子问道。
裴云景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星儿，月姑娘叫青川把你带走，你已经昏迷了两天了……」
两天……
我心道不好，急着便要下床回去。
裴云景拦住了我：「你不能下床，你可知你肋骨都断了两根？」
「殿下我没事，我长姐呢？我长姐怎么样了？」我急的快要崩溃了，心中有了答案却不敢相信。
裴云景命屋内下人都退下，才缓缓对我说：「你长姐……自尽了。」
我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瘫在了床上，喷出来了一口血，意识有些涣散。
裴云景不住的喊着我的名字，让我清醒过来。
「快找大夫来！」
「星儿，你长姐给你留下了信，你不能让她白死啊，你还未助我登上大位，我还没有帮你沉冤昭雪呢。」
「谢挽星，你不能睡，算我求你了。」
我看着裴云景，视线逐渐模糊。
16
我梦见了爹娘，还有长姐，他们喊着我一同走。
我眼泪落了下来，便要跟着他们走。
我又听见裴云景在身后喊我：「星儿，大仇未报你可不能走。」
我猛的惊醒，大口大口喘着气。
我看着裴云景眼中闪过了泪水：「差一点我就失去你了。」
「殿下，长姐的信可否给我看看？」
裴云景面色复杂，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我。
星儿亲启。
我颤抖着手打开了信件。
姐姐说他是重臣之子，若不拿命相抵怕是顾家不会放过百花楼。
官府来了人若不把长姐交出去，便要把整个百花楼都抓起来，就连李妈妈私放印子钱也被翻了出来。
她写下血书，状告了顾家污蔑谢府之事。
呈递给了衙门，在牢中用头上的簪子自尽了。
只是血书却被压了下来终究没有呈到御前。
长姐……
我最好的长姐……
我回过神来，冷静下来：「殿下，我不能再等了。」
裴云景看了我也是于心不忍，点了点头：「好。」
「姐姐的尸身……」
「放心，我已经派人将安葬好了。」
自从我上次同他说了贪污之事可能与皇子有所勾连。
他便有了动作，抓出来了许多太子的贪污之事。
一桩桩一件件，细细查下来竟有许多与我家当年被诬陷的账目如出一辙。
我心底涌上一股凉意，当年的贪污数额巨大我本以为是编造出来的。
如今一看是确有其事，只不过是顾家和太子竟用了我家的名头……
不知道是家中何人被收买了，又在那场火灾中被灭了口，如今也是死无对证了。
我将这件事告知了裴云景。
这件事若真的能查清，那便有机会一举扳倒太子和顾府。
这对我和裴云景都是最大的机会。
我将我的贴身玉牌交给了裴云景，此乃我家信物。
见了玉牌，与我父亲亲近的大臣便知道了。
顾家因为顾之许之事大伤元气，又在朝堂之中失了面子，皇帝又斥责了他没有管教好儿子。
如今踩他的人便更多了，又因为谢家长女被顾之许凌辱被逼自尽。
而我爹又对顾御史有知遇之恩，一手提携。
朝中许多人便大骂他忘恩负义狼心狗肺。
时机到了。
17
裴云景同我说搜罗到了当年的证据，确实如我所想。
都是顾家和太子打着谢家名号做的。
「为何如此？」
他叹了一口气同我说：「皇后娘娘想将你长姐和顾二小姐赐给我大哥做太子妃和侧妃，顾御史怕你长姐分了他女儿的宠，他便没有立足之地了。」
「如此他便陷害我爹？」
「他做的绝还将太子也拉到了一条船上，若是谢大人不死那死的就是他俩了。」
这个混蛋！
「殿下，民女明日便带着证据去敲登闻鼓。」
「你如今的身份怎么去敲登闻鼓？」裴云景急了。
「你再等等星儿，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同父皇伸冤。」
我摇头：「这个状，必须我自己告，如今太子怕是应该已经对你有所怀疑了。」
「他从来就没有对我打消过疑心，要不也不会在那天派人来刺杀我。」
「罢了，你性子扭，明日我会帮你的。」
我谢过了裴云景。
18
我一身孝衣带着面纱，带着诉状敲响了登闻鼓。
终于我被带至了大殿之上。
「大胆，竟敢穿着孝衣上殿。」皇帝身旁的公公斥责道。
「民女谢挽星叩见陛下，民女要状告太子与顾御史贪污受贿，徇私枉法，设计陷害谢家，并为灭口将谢府上下五十六口放火生生烧死。」
「顾御史长子顾之许，凌辱我长姐逼的我长姐自尽于牢中，还将血书压下不报，我父亲为官清廉，不可能有贪污之事，陛下受奸人蒙蔽，求陛下明察。」
我重重的磕向地面，顾御史和太子气的大骂我。
说我区区一个女子为乱朝纲，满口谎言。
还要扬言要直接将我斩杀在大殿上。
裴云景一把拉住了顾御史要抓向我的手：「父皇，昨日有人也向儿臣送来了一份血书，兹事体大本想着今日呈给父皇，却没想到与今天之事有关。」
皇上终于开了口：「呈上来。」
看来裴云景如今在朝中也有一定分量。
「草民沈兴文参见陛下。」
沈夫子……
我猛的抬头。
只见沈夫子手持血书，以及一封诉状跪在地上，不卑不亢，背如松竹般挺拔。
长姐那日同时也将血书送到了沈夫子那，沈夫子见了便与朝中清流官员以及我父亲的门生签了联名状。
「请陛下重审谢府贪污案。」
朝中官员跪倒大片：「求陛下明察。」
皇帝许久没有说话，殿内鸦雀无声。
「晋王，朕派你重查谢家贪污案。」
「这期间，将谢挽星押入大牢。」
「沈兴文禁足家中任何人不得接见。」
我激动的落下泪水：「谢陛下圣恩。」
我被押入了大牢，我看了裴云景一眼，他无声的同我说：等我。
19
裴云景重审此案，必然会翻个水落石出，我相信他。
我安下心静静的等着，裴云景多加打点我在牢中过得也不算苦。
只是今日我心有不安……
送饭的人今日看着眼生，好似不是平日裴云景派来的。
我感觉有些不对劲，周围的看守竟也都被撤走了。
我坐在床板上没有动：「你放下吧。」
那人放下便要退了出去，我轻舒一口气。
下一秒那人便拿出绳子死死的勒住我的脖子。
我面色涨的通红，那人下了死手。
我将手里的石块奋力向后砸去，他晃了晃。
没有了动作，倒了下去。
我使劲的咳嗽，回头便看见裴云景将箭从他的心口拔了出来。
裴云景过来扶起我：「是我大意了，送饭的随从半天未回来我才想起来事情不对。」
他拍着我的背为我顺气。
我突然僵住了，对视上他的眼睛。
「沈夫子。」我俩异口同声说道。
裴云景唤青川速去沈夫子家中。
他向我嘱咐了几句便也急匆匆的去了。
我浑身冰冷……
如果沈夫子因谢家之事被牵连。
叫我如何心安，如何面对莹莹。
我坐在地上止不住的发抖，就连裴云景来接我之时我还维持着中午的样子。
裴云景过来轻轻摇了摇我的身子：「星儿，成了。」
「沈夫子怎么样？」
「无事，只是受了点惊吓，父皇竟派人把守在沈先生房内。」
「他们的人一进去就被拿下了。」
陛下？
裴云景带着我出了大牢。
我被带进了御书房。
裴云景本要和我一同进入，被李公公拦住了：「陛下说只见谢姑娘一人。」
我示意他放心，便进了御书房。
我跪在地上，等候着皇帝发话。
「你如今几岁了？」
「民女十六。」
「事情已经查明了，朕会还谢家清白。」
「你怪朕吗？原本只是流放保住谢卿的性命，可是太子做事太绝……」
「毕竟太子是朕从小养到大的皇子，朕不能不保他。」
只是为了保他？就让我全家上下五十六口背着罪臣的名号全部丧命吗？
「太子享了天下之供养，便要以民为本，如今一桩桩一件件难道陛下还要保他吗？」
「陛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太子，必须死。
若是再留下他，祸患无穷。
皇帝沉默了良久，招招手让我退下。
裴云景在殿外等我，将自己的大氅披在我的身上：「如何？」
「还要再敲一锤。」
当夜，变天了。
太子听到了要被废的旨意，竟然直直的带着顾御史造反了。
顾御史也知道他若是不反便活不成了，孤注一掷点了兵冲进了皇宫。
养心殿内皇后挟持了皇上。
逼着皇上写下传位诏书。
可没曾想，晋王早就把守在养心殿周围了。
太子还未曾靠近养心殿便被拿下了。
皇后见大势已去，当即自尽于养心殿内。
太子被废，贬为庶人，终身幽禁。
顾御史当场被裴云景斩杀。
顾府全家，除了孩童全部斩首示众。
有所勾连的朝臣也都入了狱。
同时，诏告天下，当年谢府贪污案已经重查，谢府无罪。
追封我父亲忠义侯，母亲一品诰命夫人，追封我姐姐为怀淑郡主。
我婉拒了要给我加封的旨意，要那些虚的无用。
谢府解封了，承恩和莹莹来帮我修缮谢府，我在府内设了祠堂，立了牌位。
跪在父亲母亲和长姐面前：「爹娘，长姐，挽星终于为你们平冤昭雪了了。」
我泣不成声。
20
近来喜事很多，承恩考中了探花，向莹莹求了亲。
我每日陪着莹莹准备成婚的物件。
莹莹偷偷的问过我：「星儿，你与太子殿下再无可能了吗？」
是的，现在裴云景已经是太子了。
自从谢家平反后，我便没有找过他，他倒是日日都来。
他已经行了冠礼，太子妃位置还空着。
我知道他在等我。
一日他喝醉了来寻我，手中捧了一支锦盒，他打开呈到我的面前。
是一支金制凤钗，我没有接下只是同他说：「太贵重了殿下，民女不能收。」
他猛的抱住我，我也没有反抗。
只是任由他抱着，他见我如此苦笑了一声：「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殿下，从最开始你说你是三公子，我是百花楼的星儿，那就是错的。」
「星儿……我会去向父皇请旨你就是我的太子妃。」
我抬手拿起锦盒中的凤簪，裴云景以为我回心转意了。
我转头便将凤簪抵在了我的脖颈。
「若非你父皇，我爹娘怎么会死？」
「你我从最开始就是对立的。」
「我已经助你走上了太子之位，你放了我吧。」
「若你执意叫我入宫，我便只有这一条路了。」
裴云景一瞬间酒醒了，眼中的悲伤深不见底。
他问了我一句：「那日放灯你许了什么愿？」
「祈求上天还我谢府清白。」
自那日起便再也没有来找过我。
我去了沈夫子的书斋，帮他打理着书斋。
同时帮着沈夫子教一些学生。
我向沈夫子提议开设一个女子学堂。
沈夫子看着我说我有了父亲曾经的模样，一心向民。
「不让女子读书是短见，我想让很多的女子读上圣贤书。」
读长姐说的圣贤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