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滚回你的青丘
上古分两族,分居东与西。崇吾宿比翼,青丘养九尾。
两族中间的孤岛上种有一颗红线树,系两族姻缘,沾红尘因果。
涂山南漓站在树下,仰头望着纠缠不清的红线,一抹泪光划过。
“小狐狸,你和他的红线早就断了,你为何就是不信呢?!”
苍老的声音从红线树中发出,带着悲悯与哀叹。
“我信啊……”
涂山南漓苦涩一笑,收回了视线。
可她终归是舍不得。
“我先回去了。”
这时辰,他该回来了。
涂山南漓转身离去,而随着她的消失,那红线树上原本缠绕在一起的红线霎时断裂。
红线早断,不过强求。
崇吾山巅,比翼鸟皇族后殿。
涂山南漓踏进殿内,瞧着那个坐在桌案旁的男子,嘴角挂上抹笑意。
“阿尚,你回来了怎么也不让人知会我一声。”
“你的意思是我去何处,都要先同你报备是么?!”
男子挑起的眉眼间,充斥着讥嘲。
涂山南漓脸上的笑一滞,眼神有些黯淡。
成婚八百年了,他的态度还是这么恶劣。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涂山南漓,你我自幼相识,你什么心机我清楚的很,八百年过去了,你应该知道我为何来找你!”
涂山南漓闻言愣了一下,看着尚渊有些不解。
她的沉默触怒了男子,他寒声道:“你是要反悔?!”
这番,涂山南漓终于是明白他在说什么。
八百年前,一向关系亲近的崇吾山和青丘不知为何突然起了战乱,尚渊的父皇和她的父帝都在这场战争中身亡。
两族停战商议下,身为青丘帝姬的她嫁来比翼鸟一族,给尚渊为妻。
尚渊不愿娶,涂山南漓本不愿强求,可碍着两族颜面,婚事势在必行。
无法,她只能定了八百年的期限,时日一到,她和尚渊之间的婚事便就此解除。
但她也是存了私心的,她以为,八百年的时间,足够让尚渊爱上她。
可如今……
“不是还有七十年才到约定的时间,你就这么急么?”
急到连七十年都等不了。
尚渊不愿回到她的话,仙力流转,拿回涂山南漓指间的玉戒。
“过往七百三十年貌合神离的假象我装够了。”
装!
他脱口而出的这个字刺痛着涂山南漓的心。
过往时日,尚渊是装的,可每时每刻却都是她的一腔真心!
“阿尚,你知道我爱你,我们之间不该是这样的……”
涂山南漓将真心剖开放到尚渊眼前,哀声叹道。
她的视线凝在尚渊指间的玉戒上。
玉戒,是比翼鸟族王后的象征。
而其上的那抹红痕,则是九尾狐的心头血,唯真心方能成印。
“可我不爱你。涂山南漓,我从没爱过你。”
尚渊淡薄的唇吐出伤人不见血的利刃,伤的涂山南漓体无完肤。
冰凉感渐渐席卷周身,她看着眼前面色冷峻的男子,他丝毫不加掩饰的厌恶将她打落绝境。
“就算不爱,我们曾经也是朋友,看在过往的份儿上,你再装七十年……”
说出“装”那个字时,涂山南漓只觉得心如刀割!
“朋友?!”尚渊嗤之以鼻之日起,我和你就不再是朋友。涂山南漓,这世间胁迫我的人不会有好下场。这七百年便是给你的教训!”
随着他话音落下,红线树上断裂的红线被她用仙力强行接上的画面涌现。
涂山南漓终于察觉到这可笑的自欺欺人。
“再过七十年,时间一到,便是你不想和离,我也会离开。”
尚渊闻言一愣,心觉异样。
可不过一刹,他便觉得自己多想。
涂山南漓本就是狐狸,怕是又在耍什么诡谲心思而已!
“成啊,我就再给你七十年。”
闻言,涂山南漓面上一喜,可凝着男子冷峭的目光,莫名升上丝不安。
尚渊漠然起身,嘴角噙着的弧度冰冷。
“不过我不想在崇吾山再看到你,立刻滚回你的青丘!”
第2章 你也没资格
涂山南漓的笑霎时僵硬,怔怔的望着尚渊离去的方向。
他还真是讨厌她,连看见都不想看见。
可是尚渊,你知不知道,再过个几百年,你就是想见我都见不到了……
涂山南漓苦思想着,一口淤血咳出,喷洒在地。
盯着地上的血迹,她无声的笑了笑。
这是她的命!
七百年前,父帝战死,兄长重伤。
她身为帝姬因着私心无法对比翼鸟一族出手。
为弥补愧疚,她将自身神魂度了十之八九给兄长,留存住他的命。
而她自己,剩余的寿命也只够千年,不过强弩之末。
她该离开的,该回去看看族人,看看兄长。
可她和尚渊之间只有七十年了……
涂山南漓想到这儿就觉得心尖一阵剧痛。
那是她爱了多年,却得不到的男子,她的挚爱!
可在他的心里,她原来连朋友都算不上了……
“尚渊,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对你的爱还能长久到何时了……”
涂山南漓喃声说着,全身忽然无力,最终躺倒在地,似乎只有这般,她才能寻到依靠!
昏了整晚,醒来已经日半。
思及前些日子青丘传来的消息,涂山南漓就算再没有精神也只得动身回去。
更何况,她私心也是想回去看一看的。
青丘大荒,新帝姬登基。
不管是哪个身份,她都该到场。
涂山南漓到青丘之时,继承大典刚刚开始。
她站在上首,遥遥的看着新一任帝姬徐徐走来。
可距离愈发的近,涂山南漓的脸色就愈发的难看。
涂山玉芙!
怎么会是她!
可下一刻,两日的事情连成线,涂山南漓也就知道昨夜尚渊的急切是为何。
涂山玉芙一步一步踏上阶梯,站至离涂山南漓两步远的地方。
“诶,瞧见了么?!”
“什么?!”
“新任帝姬的手上!”
“那不是……”
底下怯怯的说话声传入耳中,涂山南漓的目光随着他们的话落在了涂山玉芙的手上。
而她似乎也有显摆之意,大大方方的将手搭在腹间。
“玉芙许久不见姐姐,别来无恙。”
涂山南漓脸色僵硬,迟迟不语。
唯有一双目光凝在她的指尖,垂在身侧的手,指甲扣进血肉。
那是昨夜尚渊从她手上拿走的玉戒,上面还载着她的心头血。
可现在,却是戴在涂山玉芙的手上!
“摘下来。”
涂山南漓强撑着平稳命令道。
涂山玉芙笑了笑,指腹拂过玉戒道:“姐姐说的是这玉戒?”
“摘下来!”她的声音有些尖锐。
涂山玉芙得意的笑了笑,故作无辜道:“姐姐这是做什么?这可是阿尚亲手给我带上的,意义非凡!”
她的话音着重在“亲手”两字上,挑弄着涂山南漓的怒火。
出手抓住涂山玉芙,不等她反应直接将玉戒摘下,紧握在掌心。
涂山南漓忍着玉戒咯在掌心的尖锐刺痛,以及心燃起的苦涩与痛意。
“涂山南漓!”
涂山玉芙大声斥喊着,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她没想到,涂山南漓竟然敢当着青丘以及崇吾山这么多人的面,做出这样的事情!
“玉芙,这玉戒即便是他亲手赠你,你也没资格戴!”
涂山玉芙脸色一阵青白,直直的看着涂山南漓,难以掩抑深处的恨意。
“如果不是你,七百年前该戴上它的人,合该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