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公主亦糟糠
京城，南镇抚司。
锦衣卫毕恭毕敬的行礼，说道：“公主，贺大人在忙，您先回吧。”
沁雅摇头，缓缓坐在院中的石凳上。
“本宫就在这里等。”
锦衣卫退下，转身之际眼里那一丝轻视忍不住流泻而出，被沁雅轻易捕捉到。
她心一堵，脸色愈发苍白，止不住的掩嘴咳了起来。
何必跟个下人计较，还不都是贺子栖的冷待纵容出来的？
贴身宫婢阿鹭忙给公主拍背顺气，好不容易止住咳，帕子拿下，便被上面那抹暗红刺痛！
“奴婢这就去告诉贺大人！”
沁雅将染血的帕子塞进袖袋，低喝道：“不许去！”
话音刚落，猝不及防的，熟悉的骨骼僵痛又传来了！
阿鹭看出沁雅清瘦的身子倏地僵住，急得直掉泪：“又痛了吗？”
“阿鹭，药……”沁雅攥紧衣袖，额角沁出冷汗，显然在承受极度的痛苦！
阿鹭颤抖着手将止痛药喂入她嘴里，哽咽道：“公主，这药的主要成分是五石散，长久服用会引起更严重的后果啊……”
五石散……
果然很有用药效起来，四肢百骸的僵痛像是被融化。
沁雅痛色缓和，别说她已经没了“长久”，在有生之年，她都要保有该有的体面！
“阿鹭，本宫自小就怕痛……”
阿鹭央求道：“求求您快点告诉贺大人吧！锦衣卫手眼通天，让贺大人广寻神医，兴许还有希望……”
不然照这么下去，公主不久之后就会瘫痪，脏腑枯竭而亡！
沁雅眼里闪过一抹惨淡之色，告诉贺子栖她的病？
她不想再承受那个男人更多的厌烦。
五年了，贺子栖变了，她这个徒有公主之名的糟糠妻，何苦自讨没趣？
“本宫心里有数。阿鹭，你先回府吧。”
阿鹭不甘的咬唇，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沁雅这一坐，就坐到了黄昏。
贺子栖终于忙完，慢悠悠步出书房。
她眼眸止不住亮了亮，又因他漠然的两个字陷入暗淡。
“有事？”
他对她，哪里还像是夫妻？他们都半个多月没见了……
沁雅带着期待开口：“明天是中秋了……”
“我很忙。”
说完这句，贺子栖冷淡的看着她，等她识趣离开。
见她没动，他剑眉微蹙，眼底闪过不耐。
沁雅身体仅有的暖意被冻结，那种发僵发硬的痛再度涌上来。
早就察觉贺子栖变了，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一次比一次短，这次，他只用五个字就打发了她。
她和贺子栖也有过如胶似漆的日子，此刻遥远得像前世。
沁雅僵滞着转身，肩膀颤颤，眼泪夺眶而出。
“对了。”贺子栖声音突然响起。
她忙擦了擦眼，带着笑意转身，就听到他语带厌烦，说：“以后不要来这里找我。”
沁雅余光看到不远处伫立的锦衣卫，他们训练有素，目不斜视，可她瞬间觉得狼狈不堪！
隐约还有女子的笑声，快得像是幻觉。
沁雅蓦地怔住，抬头看向书房，窗棂似有女子身影浮现！
一阵风吹过，带来贺子栖身上异样的香味。
仔细一看，在他笔挺的衣领下，脖子上有抹红若隐若现，像极了胭脂……
沁雅十指攥紧，脱口而出：“子栖，我们要个孩子吧！我不怕痛了，真的！我们也该有个孩子了……”
曾经她撒娇说怕痛，贺子栖说他也不想她因为孩子分散对他的爱。
如今呢？贺子栖的心，究竟远离到了哪一步？
贺子栖愣了愣，旋即不耐道：“以后再说吧。”
说完他不再搭理她，快步走进房间，重重关上门。
院子里，沁雅孤零零站在那里，风将泛黄的落叶吹得四处乱飞，也吹散了她的呜咽悲凉。
“贺子栖，不要再说‘以后’了，我们不会有以后……”
第2章 月圆人不圆
中秋佳节月满时，却只有沁雅在月下发呆。
少了贺子栖，宫中御厨做的月饼也没了滋味。
阿鹭不忍见她的孤寂，安抚道：“公主，外面灯会可热闹了，您带奴婢去看看吧？”
沁雅也不想再品尝这份冷清，颔首答应。
街上的熙攘喧闹冲淡了沁雅的落寞，她强打起精神，猜谜赢得了一盏精美的玉兔灯笼。
嘴角刚扬起微笑，眼眸不经意瞥到街角，灯笼“啪”的掉落。
那个说“我很忙”的男人，此刻牵着别的女子，他眼里的柔情像是箭矢，正中沁雅的心房！
贺子栖那样的目光，她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哎呀，灯笼烧起来了！”
阿鹭的惊呼声唤醒了沁雅，也引来街上其他人的观望。
“我累了。”沁雅说罢转身就走。
尽管早就知道贺子栖有了别的女人，但第一次看到，她竟然害怕面对，一点质问的勇气也没有。
贺子栖像是察觉到什么，倏然转头，就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仓惶离去。
他心下空了一瞬，抬脚便追，将身边的女子丢下。
当贺子栖踏入大半个月没有回的家，就看到伊兰居里，沁雅缩在床上，面庞比窗口洒进来的月光还白，两眼盛满空寂。
“雅儿……”贺子栖薄唇微抿。
沁雅捂着耳朵，声音带着哭腔：“什么都别说，今晚你就安安静静陪我，好吗？”
最后一次人月两团圆，即使贺子栖只有这副躯壳在，她也可以骗自己……
贺子栖心底涌出久违的愧疚和怜惜，正要点头，属下快速上前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贺子栖沉声开口：“你们护送她回去。”
沁雅直觉他说的是那个女子，悲哀的是，她竟觉得他还有分寸，没有让外面的女人登堂入室。
她牵扯出一丝滞涩的笑，“陪我赏月吧。”
贺子栖拉起沁雅的手，不由一惊，她怎么瘦了这么多？
沁雅有些膈应，倏地挣脱出来，走向院子里。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怎么能缺了本宫呢？”
院中，一个少女掀开兜帽，露出一张娇艳的脸。
沁雅惊愕道：“琼雯，你怎么……”
“来了”两个字还没说完，她的脖子便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哑然无声！
脑中闪过那个被贺子栖牵着的女子背影，穿着的正是琼雯这件浅蓝底刺绣百合鹅黄滚边斗篷！
“……你们？”短短两个字，她说得从未有过的艰难。
“别闹，回宫里去。”
贺子栖皱眉，拉着琼雯就要走开。
琼雯脸上浮起红晕，“子栖，姐姐早晚都会知道的，择日不如撞日，正好趁这个机会摊开说……”
双重背叛令沁雅如遭雷击，僵滞的骨骼仿佛寸寸断裂般剧痛！
心脏猛缩带来的绞痛令沁雅再也受不住，一口血“噗”的吐在洒满月光的青石板上……
贺子栖迅速接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满目慌乱，真真切切。
“怎么回事？”
沁雅感觉到他抱着自己的双手在颤抖，僵硬的心软软塌陷一角……
阿鹭连滚带爬扑过来，再也忍不住哭喊道：“大人，公主重病，时日无多了！”
